“看樣子,這位就是公子此前所說的翠巒姑娘了!”老者捋著下巴上稀疏花白的山羊胡,審視地說道。
“正是小女子,怎麼宋公子跟您提過我?”
族長和漁夫相視一笑,說道:“提過,提過,哈哈……”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也不跟您客氣了。今日確是萬不得已才有求於族長,希望族長能慈悲施我以援手,送我去島上聖殿內寄存一物。此物乃是關係到肅清漳州官場和拯救黎明百姓的絕密要物,族長如能助我妥善保管,也是造福一方百姓了!”翠巒雙手抱拳,虔誠懇求老者道。
“姑娘言重了,不必多禮。老朽一介普通的漁民,怎敢奢談什麼拯救百姓的壯舉。隻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老朽不能袖手旁觀,況且也不能辜負了公子生前的囑托,但凡公子交代的事情,我族之輩即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更何況是替姑娘保管一件東西。姑娘既信得過老朽,那老朽自然不敢推脫,即刻便派人送姑娘去鼇頭島。”但見這位老者言語清晰,舉止不俗,定不是那泯然眾生的泛泛之輩。
翠巒謝過老者,便搭乘著族中漁船向著大海深處駛去。
漁夫搖起船槳,狹長而輕巧的漁船在平靜的水麵上劃出了一道層層疊疊的旖旎波紋,不斷向遠處延伸,去往天邊海平線的方向,去向一個神秘而未知的領地。
翠巒當然也不知道前方等待著她的會是什麼,但她覺得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把她推向那裏,在這個緊急的時刻,她突然十分相信已經死去的宋星野。
因為海上逆風,所以他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到達鼇頭島。船夫伸手將翠巒迎下船,而翠巒自踏上這個傳說中的神秘島嶼之時起,便在周身燃氣了一股溫熱的氣息,這讓她莫名就有了一種安適自在的感覺,如沐春風,如霓裳加身,如入蓬萊之境。
“姑娘您這邊走,聖殿就在前方。”有那漁夫領路,自然快捷許多。
踏過叢生的荊棘,跨過無數的土堆和泥坑,曆經大片不毛之地,翠巒終於還是看到了一座非常不起眼的小廟宇。此廟不過一間正殿加兩間偏殿的規製,統共占地不過半畝,且牆垣破損,牆皮脫落,加上殿前不經打掃,已經落滿了枯黃的樹葉和塵土。
見此景,翠巒怯怯問道:“這真的就是你們龜茲族人供奉的祖廟?”
那漁夫倒也並不生氣,大大咧咧地說道:“姑娘莫看這殿外殘垣斷壁,裏邊當真供奉著我們龜茲祖先的牌位和靈物呢!”
說著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理了理頭發和衣著,雙手合十便往正殿內走去。到此莊嚴肅穆之地,翠巒不敢造次,也學著漁夫的樣子恭恭敬敬跟在後麵。
漁夫跨過高高的門檻,卻並不急於入內,而是在廟門內側的壁上開始摸索。隻聽“咣當”一聲,像是金屬摩擦碰撞發出的聲音,隨後殿內八根立柱和牌位方向的供桌都開始自行啟動,內置的各種奇巧機關經過一番移動變形,最後都撤換至了內裏。這時,漁夫說:“好了,這下安全了!”然後,就是一陣憨實的傻笑。
翠巒瞬間明白,這便是星野此前所說的、可以讓擅闖者死無全屍的機關暗器。她頓時對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廟宇另眼相看,也由衷欽佩這個異域民族的智慧和巧思,即便是眼前這個看似低微的漁夫,同樣有著非常人一般的膽識。
她跟隨著漁夫在龜茲祖先和神明的牌位前行過了大禮,重新立定後,很快便在眾多牌位間看到了一樽青瓷托盞,它那五瓣花形的玲瓏體態、清麗翡色的質地、若隱若現的暗紅色血紋,都在殿內燭火和香煙的掩映繚繞下顯得格外超然絕塵。
“想必這就是星野拚死尋回的家族至寶吧。”翠巒怔怔囈語道。
“沒錯,公子臨死前從那蕭賊口中得知了青瓷的下落,於是便在手刃了那畜生之後迅速將青瓷尋回,並安放回了聖殿。至此,我們全族人方才定下一顆心,流落六鼇的龜茲一脈才能永享太平。是公子拯救了我們!”粗野的漁夫此時有些動情,眼角噙著的淚花竟讓他身披的蓑衣蒙上一層清亮晶瑩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