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平四仰八叉癱倒在地上,嘴巴和鼻子喘著粗重的氣息,這一刻,他明顯地感覺到從肺裏喘出來的空氣是熱的,還夾著一股血腥味。
餘文軍看到戰士們都已累得夠嗆,心裏不免有些擔憂,因為戰士們經過長達四十多公裏的急行軍後,身心已極度疲憊,接下來必然會麵臨一場惡戰,他們的身子骨還吃得消嗎
這時,他看見一個戰士喘著粗氣,跌跌撞撞地跑到他旁邊刹住腳,壯碩的身體竟然像風暴中的小茅屋一樣搖搖欲墜。他大吃一驚,急忙躥過去,一把扶住他,隨即向周圍躺著或蹲著的幾個戰士,呼喊道,“快,都起來,起來活動活動腰身四肢,千萬別躺著蹲著。”
黃海嶺彎腰從地上拖起寧海波,又用腳踢了踢旁邊躺著的劉小平,焦躁地喊道,“快,起來,別躺著,再躺著,小心子我踢你。”
尖刀隊的戰士們拖著疲憊的身體,扭扭脖子,甩甩胳膊,揉揉大腿,舒活著筋骨,他們剛剛完成了四十多公裏的急行軍,立馬躺下休息的話,肢體中大量的靜脈血液就會淤集在靜脈中,會引起心髒缺血,繼而導致大腦因為心髒供血不足,出現頭暈,惡心,嘔吐,甚至休克等嚴重缺癢的症狀,這對接下來要投入戰場的他們來說,是絕對不利的。
何雲飛身體並沒有多疲累,他隻感覺到雙腿非常的酸軟,腳板有些僵痛,有些麻木,嘴唇幹裂得起皮,喉嚨裏幹得像給幹柴燒烤似的難受。
他右手一把除下戰術頭盔,用脖上的網格汗巾擦了擦頭上和臉上的熱汗,左手從背包裏拽出水袋的吸嘴,塞進嘴裏,正想吸兩口水含在嘴巴,借以緩解如火的焦渴。
驀地裏,他眼角餘光看見左邊有一個身材瘦小的戰士,像大病久治不愈的病人一樣,身形一陣顫顫巍巍。
他一驚,仔細一看,晦暗的天光下,那戰士病病歪歪地挪動著腳步,到一棵大樹跟前,背往樹幹上一靠,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間雜著幾聲嗆咳。
何雲飛沒有看清那戰士的麵容,但從瘦小的體形來看,應該是二排四班的列兵劉小平,但從他頭上戴著的作訓帽來看,又明顯不是劉小平。
這時,那戰士背擦著樹幹,緩緩地滑下來,坐在地麵,上身靠在樹幹上,咳得比剛才更加厲害了。
何雲飛已經看出,那戰士一定是肺髒出了大問題。
他連忙躥到那戰士跟前,準備看看情況,可是,那戰士耷拉著腦袋,無法看清那戰士的麵容,隻聽得見粗重又急促的喘氣聲,間雜著一聲聲嗆咳。
何雲飛俯低身子,小聲地問那戰士,“喂兄弟,你怎麼了受傷了嗎”
那戰士顯然沒聽見何雲飛的問話聲,仍然低垂著腦袋,發出連聲嗆咳。
何雲飛右手把頭盔戴回腦袋上,隨即拍了拍那戰士的肩膀,又問了一句,“兄弟,你是受傷了還是感冒了”
那戰士既沒吭聲,也沒抬頭,嗆咳得更加厲害了,那嗆咳聲幾乎蓋得過八十歲的老大爺。
何雲飛立時覺得情況很不妙。
就在此刻,那戰士的頭抬了起來,張嘴咳吐出幾口唾沫。
何雲飛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頭登時一驚,小聲地,“不好,這位兄弟咳出來的不是痰,而是血,肯定是腑髒出了大毛病,如不及時撤下去救治的話,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他從頭盔上拉下夜視儀,這才看清是誰,原來是連部的通訊員李小飛。
李小飛艱難地挪動著身體,想從地上爬起來。
“李小飛,你是不是受傷了”何雲飛伸手去扶李小飛起來。
“我沒事,副連長,你別管我,我隻是有些累,還能撐得住。”李小飛右手推開何雲飛伸過來的手,右手袖子一抹嘴巴,掙紮著想要站起身。
何雲飛沒有再試圖去攙扶李小飛,他想看看李小飛能不能憑著一種強大的意誌站起來。
李小飛雙手扶著樹幹,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身子偎倚著樹幹,又連續咳出幾口帶著血腥味的痰。
何雲飛焦急地喊道,“衛生員,衛生員,衛生員,還不趕緊給我滾過來,這裏有個兄弟出了大問題。”
“我在這兒。”衛生員小江急匆匆地趕過來,氣咻咻地問何雲飛,“副連長,哪位兄弟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