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初陽眨巴著大眼睛,一本正經陳述事實:“她惹的娘不開心,府裏自然留不得她了!”她總算還記得在人前麵給衛夫人留個麵子,不曾提起衛夫人哭過的事實。
衛夫人眼眶一陣發熱,又窩心又生氣,既想抱抱這野丫頭,又想逮著她臭揍一頓。連自己也覺得這心情委實矛盾得緊。
“要將她遣走也不是現在啊,你小孩子家家操心什麼?”至少也得跟衛佑商量一番,看看他心裏對春紅到底是什麼想法。
衛夫人可不想因為春紅給夫妻間再添更大的芥蒂。
父母如何商議,都是避著衛初陽的。結論如何,也沒人來通知她。不過春紅卻是在府裏安心住著養胎了。
衛初陽追著問過衛夫人好幾回,都沒得到答案。她於是每日練完了武,就提著劍去春紅的小院子裏巡視一圈,盯著春紅日漸隆起的肚子想會兒心事,也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
春紅被她瞧的毛骨悚然,這胎養的提心吊膽,好幾次作著噩夢醒來,幾乎都要生出一絲後悔之念來。
別人家丫頭爬床,怕的是正室;偏她爬床,怕的倒成了府裏才十歲的小主子,這算怎麼一檔子事兒呢?
她的另外半腦袋頭發到底也沒能保住,衛初陽尋了個衛夫人看顧不及的空子還是給她全剃了,十分為她著想:“……你光著半拉腦袋,一點也不對稱,萬一我阿爹來了,你這不是嚇著他嗎?我還是受累一點,給你全剃光了吧!”連辛苦費都沒收,真是越來越婦人之仁了!
春紅嚇的抖成一團直哭,嘴裏一個勁的念叨:“小姐,奴婢錯了……小姐你饒了奴婢吧……”剃光了萬一將軍來了還當她心誌堅定要出家做姑子去呢!
衛初陽詫異的瞧她糊了一臉的鼻涕眼淚:“我也沒準備殺你啊,就是給你收拾收拾頭發。”犯得著哭的要死要活嗎?
春紅哪裏知道,竟然一念成真?!
八個多月之後,時近隆冬,她在疼了兩天兩夜之後,終於生下一子,才過了三日就由衛佑的貼身護衛前來護送她去城裏的庵堂。打頭的就是當初衛夫人屬意要將她許配的侍衛馮先。
其實這門婚事是馮先最先動了心思的,偶爾瞧見了春紅,慕她青春貌美,後來去求了衛佑,這才有了衛夫人許婚之意。
光著腦袋的春紅見到馮先,羞愧欲死,又聽到這是衛佑之令,苦等了十個月的期盼一朝化為粉齏。
——她這是白白歡喜了一場,做了一場春夢。
馮先卻不知春紅的心路曆程,隻是有件事始終困惑不解,將人送到庵堂之後最終忍不住問起:“大小姐向將軍提起,你不願意留在將軍府,執意要出家清修,日日剃頭明誌,這又是為了什麼?難道真是將軍脅迫你的?”
春紅當場傻住了!
被個十歲的小姑娘給踩了臉,還將她耍的團團轉,她心裏暗恨不已。有心要向馮先解釋,可是當著庵堂裏的主持以及迎接她的幾名姑子,到底不好再說什麼,隻能低頭暗暗垂淚,歎自己命苦,犯在了這魔星手上。
將軍府新添一子,養在衛夫人膝下,衛佑給兒子起名:華。
與此同時,衛初陽卻被衛佑下令,著人護送到新甸去交給章老爺子學武。
她日日提劍去春紅院裏示威,衛佑並非不知,隻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衛初陽對衛佑的決定很是不滿,梗著脖子在書房裏與衛佑據理力爭:“……春紅都已經送走了,阿爹你不能遷怒於我!你要真將她接回來,我就一劍捅死了她!反正你不能讓我阿娘哭,不能讓她不痛快!”
衛佑對女兒真覺得有幾分棘手了,當初讓她學武,是為了在邊關戰亂之時有自保之力,而不是讓她提著劍去犯橫。
“你!你!你……怎麼能有此念?為父令你學武,可不是為了讓你對婦孺揮劍!再說我這也不是遷怒……”他怎麼感覺自己解釋不清楚?!
春紅懷孕一事自發現之後,衛佑就已經在衛夫人麵前解釋了幾百遍,表示自己真的是喝醉了,才將春紅當成了衛夫人。再說衛府後院一向清靜,別的丫頭可沒膽子爬床。沒想到到頭來老婆安撫好了,閨女不幹了!
“我倒是想揍春紅來著,可她大著肚子,我也不敢呐我!”
衛初陽真是憋悶的厲害,不能揍就隻能剃頭發玩了!
衛佑一掌拍在書案上,瞪著閨女喘了半天的粗氣:這還是閨女嗎?年後可就十一歲了,竟然開口閉口沒一點避諱……這什麼熊孩子啊?
衛大將軍一怒之下,都不準備再跟閨女講理,直接武力鎮壓,派了一隊侍衛,將衛初陽從涼州府送走,交到了新甸章天達的手裏再行磨練,隻盼著睿智的章老將軍能夠將自家這棵歪脖子樹掰直了!
他是無力教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