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如蕭繹一般馬革裹屍,剩下的日子就都是賺來的,正好可以多陪陪老婆孩子。
於是在別人眼中被硬性閑置的衛大將軍,閑了這兩個月,理應都要閑的長毛了,可是夏蘊成瞧在眼裏,似乎不見他身上的頹然之氣。似乎衛大將軍還頗為享受這閑置的生活。
“衛兄這些日子被閑置,我瞧著倒替衛兄難受。我聽說田大將軍已經暗示過衛兄,往後富貴榮華可期,衛兄怎麼就想不明白呢?”一個女兒算什麼,隻要舍了出來,衛家在長安城中的地位可是水漲船高。
衛佑早被田西之前的那幾撥人給暗示的煩了,好不容易消停了些日子,還當那位田公公真放下此事了。沒想到他還沒有換目標,隻不過如今被請來做說客的卻換成了至交好友夏蘊成。
——他卻不知,夏蘊成是自願抱著田大將軍的大腿不放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夏蘊成在心裏早不知道將衛佑罵了多少遍不開竅了。他倒是想將閨女送進去……可惜外在條件確實差強人意,年紀也偏小了些,才十一歲。
衛佑將杯中酒一口飲盡,相比此前來暗示的人,對夏蘊成他便多了幾分推心置腹:“不瞞夏賢弟說,你既提起此事,那為兄就給你透個底。自始始終我就沒想過要將閨女送到宮裏去。我好好的閨女,何必要跑進宮裏去守活寡?”
夏蘊成的臉色瞬間變了,目光飛快在屏風後麵掃了一眼,忙笑著打圓場。
“這是說哪裏話?誰家不覺得將女兒送進宮伴駕乃是無上榮耀?我倒是想送來著,可惜閨女太小了。”
衛佑歎氣,又大大飲了一口酒:“小了好!小了好!宮裏有什麼好的?聖上多少美人,隻去年進宮的恐怕如今也不得聖心,青春大好的年紀就在宮裏煎熬著。我的女兒卻不能過這樣的日子……”
他也是憋的狠了,又想著夏蘊成乃是至交,君子坦蕩蕩,將自己不但不喜閨女進宮,反認為田西這是在坑他女兒之語盡出,將個驃騎大將軍罵了個狗血淋頭。
夏蘊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簡直是坐立難安的模樣,還一再勸酒:“衛兄喝兩口,田大將軍也是忠心一片,為了聖上……”
衛佑已經喝的有了□□分醉意,酒意上頭,什麼話都是張口就來,“我呸!什麼大將軍!老子在戰場上拿命拚來的,才得了個將軍的封號。他一個宦官,隻懂惑主,如今卻手握大權,幹涉朝政,連奏折也批,這不是奸宦嗎?”
夏蘊成這下是真的嚇的要跳起來了,隻覺額頭突突亂跳,有心想要阻止衛佑,又恐他生疑,隻能一再勸酒,隻盼他醉死過去才好呢。
哪知道衛佑是在戰場上練出來的酒量,越喝酒就越要保持著醉中那一點清醒。就這一點清醒,將回到長安城數月因著女兒婚事而生出的波折給倒了出來。
先是罵田西,罵一會兒就開始罵溫超黑了心肝,算計到了外孫女兒頭上,想拿閨女換功名沒成功之後,就想拿外孫女兒來換,若非是自己嶽父,當真他連多瞧一眼這等虛偽小人都不願意。
夏蘊成一邊倒酒一邊擦著汗暗道:罵溫相總比罵田大將軍的好!
哪知道衛佑罵了一圈溫超折回頭來又開始罵田西。
夏蘊成:……
——你怎麼還不醉死過去啊你?!
現在不醉死過去,以後可就得清醒著死了!
他提起桌上酒壺,直接堵住了衛佑的嘴往下灌,衛佑稀裏糊塗又被灌下去半壇子酒,才終於消停了,出溜到了桌子下麵。
夏蘊成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隻覺比朝上跟人掐架還累。
屏風後麵轉出一人,麵白無須,鷹眉虎目,眸光之中暗含戾氣,聲音卻十分的輕柔,似乎怕吵醒了醉後的衛佑一般:“這姓衛的……是不能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