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姿走回頭的時候並沒有叫黃包車,自己一個人在路上走,太陽有些毒辣,像芒刺雜亂的戳在人的身上,清姿走到了將近黃昏才到離家不遠的街市。李叔正急著找清姿,清姿這樣一失蹤可是急壞了單府的人,除去了客人不悅不說,也不曉得小姐是不是遇到了不測,正好李叔在街角見著了清姿,她像是失了魂魄的,老李叫了幾聲她也沒有聽到。
李叔跑過去扶住清姿,問∶“小姐你這是去了哪裏,老爺找你找得緊呢!”清姿輕輕推開李叔∶“要是真心要找我我也就領情了。”她的聲音極其幽弱,像是一縷晨昏時刻的輕煙,吹吹就散了,任憑你怎樣想去抓住它也隻能是白費力氣。
李叔深知清姿從來都是樂觀的,上一次見她這樣還是清姿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心疼這個孩子,寬慰道∶“你怎麼要這樣瞎想,你父親還不是為你好麽?”
“怎樣為我好,讓我嫁給一個同我年齡差距那樣大的人?李叔,連你也開始騙我了。”清姿說完冷冷的笑了聲。本來就鬆散的藍色絲帶被刮過來的一陣風吹落了,她的頭發鬆散開,即使是這樣狼狽的她也透著莫名的魅力。
清姿踏著犬吠聲,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邁過單府的門檻,人說話的聲音停止了,隻剩了一隻狗在這寂靜的時刻狂吠,清姿停了下來,站著不動了,單老爺的目光如隼鷹死死的盯著清姿,這樣尷尬的形勢誰也插不上話,倒是二太太開了口:“老爺你說這狗也真是的,您養了它這麼些年,它不曉得報恩也就罷了,這時候還衝自家人叫了起來。”單老爺再怎樣生氣也容不得別人這樣暗喻自己的女兒,二太太也曉得自己的話說過了些,就立即改了口∶“清姿你這是去了哪裏,你不是答應了二娘幫你爹招呼客人的麼,你這臨時變了卦,叫我們也不好收場了。”
“二娘倒是抬舉清姿了,我又不曉得經商的道理,是怎樣的客人非要我去不可了。”清姿神色冷漠,雖然口裏見著二娘,卻全然不見晚輩對長輩的謙和之態。
二太太被駁得啞口無言,清姿又說:“這家裏要是容不得我,我明天就可以回北平,永遠不回來。”清姿再怎樣極力掩飾自己的難過也還是叫了聽了出來她聲音的哽咽。
二太太著了慌,走過去拉著清姿的手,演一出母慈的戲,柔聲道∶“再怎樣這裏也是你的家啊,怎麼說出這樣的胡話。”
清姿連頭都沒側一下,甩開二太太的手,清姿考慮到她肚子裏的孩子所有用力很輕,二太太卻順勢摔在地上,大聲叫疼。原本靜候在一旁的人又亂成了一鍋粥,有人趕緊將二太太送去了房間叫了大夫,單老爺慌亂之中還不忘處置清姿,吩咐旁邊健壯些的下人∶”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開門,房子裏的窗戶都給我釘死了,要是小姐再不見了我就要你們的狗命。”
清姿就站在那裏看著二太太獨自演著這場戲,那幾個下人走到她跟前,先是恭恭敬敬的說了句小姐請回房,見叫了幾聲不應,他們也隻好用了些粗暴的方法。
清姿不依,她蓄積了殘留的勇氣衝著單老爺喊道∶“我算什麼?一顆你用來謀劃生意的棋子?”單老爺被這樣一句話說中了心坎,他的背影滯了片刻,考慮再三,聲音仍然如洪鍾,隻是多多少少帶著些淒涼的味道∶“帶小姐回房。”清姿所有偽裝堅強的屏障頃刻之間潰散,她嗬嗬的幹笑了幾聲,顫顫巍巍的邊走邊說∶“爹,你讓女兒做什麼都行,女兒隻是不想成為你謀劃生意的棋子。”她的聲音極弱,卻字字句句沉沉的砸在單老爺的心尖子上,揪得一旁的張媽,李叔的心也一陣一陣的緊。他們都期待著不同的答案,期望單老爺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