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願讓她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我擊得潰散,可我怎樣也舍不下心讓她離開,讓她離我遠點,她像是種在了我心裏,隻稍稍搖動就會讓我神經緊張,那樣的感覺就像是…算了,說了你也不懂。”鍾紓翰說了一半便停住了,他仍舊凝著清姿,半分半秒都不肯移開。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抓撓你的心,讓你不思茶,不想飯,閉上眼,眼前是他,於是希望睜開眼,看見的也是他,我懂,我也被這樣的感覺折磨了幾年,從他來到黔南的那天起,我便再也無法自已。”香蒔從未當著別人的麵說出自己這樣秘密的感情,再這樣說來,心裏不知道是酸苦,還是其它的什麼。
鍾紓翰輕歎一聲道∶“這府中上下,除了你,大概再沒有人敢這樣無忌憚的跟我說話了。”
柚香端著食盤進來,房間裏忽然靜得隻能聽見人呼吸的聲音,柚香甚至不敢步子走得太重,生怕擾了房間裏的寧靜,她將食盤放在桌上,過了許久才怯怯道∶“司令,您吃點東西吧。”
鍾紓翰手一揮,示意她退下,卻又突然想起什麼,站起身,道∶“留下吧。”複又踱至窗邊。
清姿昏昏沉沉間有了些意識,但額頭處仍舊有刺裂的疼痛,她不由得“嘶”了聲,鍾紓翰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要轉身,但又強製著忍住,他假意望著窗外,強迫自己不去在意她,手腳卻似有千萬隻螞蟻啃噬,讓他十分難耐。
香蒔見司令沒有動靜,不由得狐疑,卻也第一時間趕到清姿床邊,輕聲問道∶“你好些了麼?”清姿緩緩睜開眼,眼珠四處轉動,似在找尋什麼,又側過頭,見鍾紓翰在,冷冷道∶“讓他出去,隻要與他待在同一間屋子裏,我怎樣都不會好。”
鍾紓翰隱隱握住拳頭,臉上的表情陰冷得嚇人,卻沒讓任何人看見,他故作輕鬆,道∶“沒死便好,算你命大,你若是橫屍我司令府,我倒不好與下屬交待。”
“感謝司令不殺之恩,此恩此情,清姿已牢記於心,永生永世也不會忘記的。”清姿一字一句,將話說得極重,個中的怨念自然也未加掩藏,她的話像淬了毒藥的利箭,一發接著一發的射中他的胸膛,可縱使萬箭穿心,毒布全身,他也仍舊要笑著將這場戲演完,這是一個將帥與生俱來的自信。
鍾紓翰本就背著清姿站著,透過窗子的月光灑在他身上,在清姿看來,隻見得光暈中的一個人影,他的聲音充滿了戲謔,道∶“恩情倒罷了,隻願你不做一個女子不該做的事,恪守本分,好好等待你的沈郎將你娶回家。”
他並未再說那樣的胡話,清姿倒不習慣起來,她的心裏竟有莫名的空蕩感,她穩了心緒∶“多謝司令賜言。”沈懷毅倒是從來沒跟她提起過成親之事,她當初說的那些不過是順著老夫人的意思,免得引起老夫人不必要的懷疑,而如今他也坦然說出這件事來,怕是故意將她往上抬,讓她沒有台階可下。
柚香既不知原委也不知始末,隻聽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話裏有話的對戰,她如墜五裏霧,卻也不好打探主子的心思,奴仆本來就如此,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好。鍾紓翰忽然轉過身,凝著柚香,頗有興趣的問道∶“你便是管事新安排進來的丫頭?”
柚香不解,她清清楚楚的記得是司令親自下的命令讓她來的,而他此時又似完全不認識她一般,柚香一時不曉得怎樣答話,呆愣著,直到香時用胳膊肘撞她時,她才緩過神來,答道∶“是的,司令。”他負手出去了,沒有再多的言語,讓清姿十分不慣。
往後幾天,清姿再看這司令府的一切,都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鍾紓翰以公事為由連著幾天都待在辦公廳,沒有回家。老夫人不似先前那樣同她親近,清姿同她說話時,她總是愛理不理的樣子,稍稍能說上兩句時,老夫人又以身子不爽為由回了房間,總是獨獨留下清姿一人,不曉得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