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詡梁宣魏徵(玄成)韋秀鍾輿向泰羊忱晉元帝(景文) 識道人範曄(蔚宗)宋炳謝靈運蕭思話薄紹之(敬叔) 齊高帝庾黔婁費元瑤孫奉伯王?羊?(叔子)──右二十人下之上論曰:此二十人;並擅毫翰,動成楷則。殆逼前良,見希後彥。允為下之上。
楊經諸葛融楊潭張炳岑淵張輿王濟李夫人劉穆之(道和)朱齡石庾景休張融(思光)褚元明孔敬通王籍(文海)──右十五人下之中論曰:此十五人,雖未窮字奧,書尚文情。披其叢薄,非無香草;視其涯岸,皆有潤珠。故遺斯紙,以為世玩。允為下之中。
衛宣李韞陳基傅廷堅張紹陰光韋熊張暢曹任宋嘉裴邈羊固傅夫人 辟閭訓謝晦徐羨之孔閭顏寶光周仁皓 張欣泰張熾僧嶽道人法高道人──右二十三人下之下論曰:此二十三人,皆五味一和,五色一彩,視其雕文,非特刻鵠;人人下筆,寧止追響。遺跡見珍,餘芳可折。誠以驅馳並駕,不逮前鋒;而中權後殿,各盡其美。允為下之下。
今以九例,該此眾賢。猶如玄圃積玉,炎洲聚桂。其中實相推謝,故有茲多品。然終能振此鱗翼,俱上龍門。儻後之學者,更隨點曝雲爾。
袁昂《古今書評》王右軍書如謝家子弟,縱複不端正者,爽爽有一種風氣。
王子敬書如河洛間少年,雖有充悅,而舉體遝拖,殊不可耐。
羊欣書如大家婢為夫人,雖處其位,而舉止羞澀,終不似真。
徐淮南書如南岡士大夫,徒好尚風範,終不免寒乞。
阮研書如貴胄失品次,叢悴不複排突英賢。
王儀同書如晉安帝,非不處尊位,而都無神明。
施肩吾書如新亭傖父,一往見似揚州人,共語便音態出。
陶隱居書如吳興小兒,形容雖未成長,而骨體甚駿快。
殷鈞書如高麗使人,抗浪甚有意氣,滋韻終乏精味。
袁崧書如深山道士,見人便欲退縮。
蕭子雲書如上林春花,遠近瞻望,無處不發。
曹喜書如經論道人,言不可絕。
崔子玉書如危峰阻日,孤鬆一枝,有絕望之意。
師宜官書如鵬羽未息,翩翩自逝。
韋誕書如龍威虎振,劍拔弩張。
蔡邕書骨氣洞達,爽爽有神。
鍾司徒書字十二種意,意外殊妙,實亦多奇。
邯鄲淳書應規入矩,方圓乃成。
張伯英書如漢武帝愛道,憑虛欲仙。
索靖書如飄風忽舉,鷙鳥乍飛。
梁鵠書如太祖忘寢,觀之喪目。
皇象書如歌聲繞梁,琴人舍徽。
衛恒書如插花美女,舞笑鏡台。
孟光祿書如崩崖,人見可畏。
李斯書世為冠蓋,不易施平。
張芝經奇,鍾繇特絕,逸少鼎能,獻之冠世。四賢共類,洪芳不滅。羊真、孔草、蕭行、範篆,各一時絕妙。
右二十五人,自古及今,皆善能書。奉敕遣臣評古今書,臣既愚短,豈敢輒量江海。但聖旨委臣,斟酌是非,謹品字法如前,伏願照覽,謹啟。普通四年二月五日,內侍中尚書令袁昂啟。
敕旨具之,如卿所評。臣謂鍾繇書意氣密麗,若飛鴻戲海,舞鶴遊天。行間茂密,實亦難過。蕭思話書走墨連綿,字勢屈強,若龍跳天門,虎臥鳳閣。薄紹之書字勢蹉跎,如舞女低腰,仙人嘯樹。乃至揮毫振紙,有疾閃飛動之勢。臣淺見無聞,暗於明滅。寧敢謬量山海,以聖命自天,不得不斟酌過失是非,如獲湯炭。
智永《題右軍〈樂毅論〉後》《樂毅論》者,正書第一。梁世模出,天下珍之。自蕭、阮之流,莫不臨學。陳天嘉中,人得以獻文帝,帝賜始興王。王作牧境中,既以見示。吾昔聞其妙,今睹其真,閱玩良久,匪朝伊夕。始興薨後,仍屬廢帝。廢帝既歿,又屬餘杭公主。公主以帝王所重,恒加寶愛,陳世諸王,皆求不得。及天下一統,四海同文。處處追尋,累載方得。此書留意運工,特盡神妙。其間書誤兩字,不欲點除,遂雌黃治定,然後用筆。陶隱居雲:"《大雅吟》、《樂毅論》、《太師箴》等,筆力鮮媚,紙墨精新。"斯言得之矣。釋智永記。
後魏江式《論書表》臣聞皰犧氏作,而八卦列其畫;軒轅氏興,而靈龜彰其彩。古史倉頡,覽二象之文,觀鳥獸之跡,別創文字,以代結繩,用書契以紀事。宣之王庭,則百工以敘;載之方冊,則萬品以明。迄於三代,厥體頗異。雖依類取製,未能悉殊倉氏矣。故《周禮》八歲入小學,保氏教國子以六書,一曰指事,二曰諧聲,三曰象形,四曰會意,五曰轉注,六曰假借,蓋倉頡之遺法也。及宣王太史籀著大篆十五篇,與古之或同異,時人即謂之籀書。孔子修《六經》,左丘明述《春秋》,皆以古文,厥意可得而言。其後七國殊軌,文字乖別,暨秦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罷不合秦文者。斯作《倉頡篇》,中車府令趙高作《爰曆篇》,太史胡毋敬作《博學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頗省改,所謂小篆者也。於是秦燒經書,滌除舊典,官獄繁多,以趨約易,始用隸書,古文繇此息矣。隸書者,始皇時衙吏下?程邈附於小篆所作也。世人以邈徒隸,即謂之"隸書"。故秦有八體,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書,四曰蟲書,五曰摹印,六曰署書,七曰殳書,八曰隸書。漢興,有尉律學,複教以籀書,又習以八體,試之課最,以為尚書史。書或有字不正,輒舉劾焉。又有草書,莫知誰始。考其形畫,雖無厥誼,亦是一時之變通也。孝宣時,召通《倉頡篇》者,張敞從受之。涼州刺史杜鄴、沛人爰禮、講學大夫秦近亦能言之。孝平時,征禮等百餘人說文字於未央,以禮為小學元士。黃門侍郎揚雄采以作《訓纂篇》。及亡新居攝,自以運應製作。使大司空甄豐校文字之部,頗改定古文。時有六書,一曰古文,孔子壁中書也;二曰奇字,即古文而異者;三曰篆書,雲小篆也;四曰佐書,秦隸書也;五曰繆篆,所以摹印也;六曰鳥蟲,所以書幡信也。壁中書者,魯共王壞孔子宅而得《尚書》、《春秋》、《論語》、《孝經》也。又北平侯張蒼獻《春秋左氏傳》,書體與孔氏壁中書又類,即前代之古文矣。後漢郎中扶風曹喜號曰工篆,小異斯法,而甚精巧。自是後學皆其法也。又詔侍中賈逵修理舊文。殊藝異術,王教一端,苟有可以加於國者,靡不悉集。逵即汝南許慎古學之師也。後慎嗟時人之好奇,歎俗儒之穿鑿。惋文毀於凡譽,痛字敗於庸說。詭更任情,變亂於世。故撰《說文解字》十五篇,首一終亥,各有部居。苞括六藝群書之詁,評釋百代諸子之訓。天地山川,草木鳥獸,昆蟲雜物,奇怪珍異,王製禮儀,世間人事,莫不畢載。可謂類聚群分,雜而不越,文質彬彬,最可得而論也。左中郎將陳留蔡邕采李斯、曹喜之法,為古今雜形,詔於太學立石碑,刊載《五經》,題書楷法多是邕書也。後開鴻都,書盡其能,莫不雲集。於時諸方獻篆,無出邕者。魏初博士清河張揖著《埤倉》、《廣雅》、《古今字詁》,究諸《埤》、《廣》,綴拾遺漏,增長事類,抑亦於文為益者也。然其《字詁》,方之許篇,古今體用,或得或失矣。陳留邯鄲淳亦與揖同時,博開古藝,特善《倉》、《雅》,許氏字指,八體六書,精究閑理,有名於揖,以書教諸皇子。又建《三字石經》於漢碑之西,其文蔚煥,三體複宣。校之《說文》,篆隸大同,而古字少異。又有京兆韋誕、河東衛覬二家,並號能篆,當時樓觀榜題、寶器之銘,悉是誕書。鹹傳之子孫,世稱其妙。晉世義陽王典詞令任城呂忱表上《字林》六卷,尋其況趣,附托許慎《說文》。而按偶章句,隱別古籀奇惑之字,文得正隸,不差篆意。忱弟靜別仿故左校令李登《聲類》之法,作《韻集》五卷,使宮、商、角、徵、羽各為一篇,而文字與兄便是魯、衛,音讀楚、夏,時有不同。皇魏承百王之季,紹五運之緒,世易風移,文字改變。篆形謬錯,隸體失真。俗學鄙習,複加虛造。巧談辯士,以意為疑。炫惑於時,難以厘改。傳曰:以眾非非行正言。信哉得之於斯情矣。乃曰:追來為歸,巧言為辯,小兔為<需兔>,神蟲為蠶,如斯甚眾,皆不合孔氏古書、史籀大篆、許氏《說文》、《石經》三字也。凡所開卷,莫不惆悵,為之谘嗟。夫文字者,六藝之宗,王教之始。前人所以垂後,今人所以識古。故曰"本立而道生"。孔子曰:"必也正名。"又曰:"述而不作。"《書》曰:"予欲觀古人之象。"皆言遵循舊文,而不敢穿鑿也。臣六世祖瓊家世陳留,往晉之初,與從父應元俱受學於衛覬。古篆之法,《埤倉》、《雅》、《言》、《說文》之誼,當時並收善譽。而祖至太子洗馬,出為馮翊郡,值洛陽之亂,避地河西,數世傳習,斯業所以不墜。世祖太廷中,皇風西被,牧犍內附,臣亡祖文威杖策歸國,奉獻五世傳掌之書,古篆八體之法。時蒙褒錄,敘列於儒林,官班文省,家號世業。暨臣?短,識學庸薄,漸漬家風,有忝無顯。但逢時來,恩出願外,得承澤雲津,側?濡潤,驅馳文閣,參預史官,題篆宮禁,猥同上哲。既竭愚短,欲罷不能。是以敢藉六世之資,奉遵祖考之訓,竊慕古人之軌,企踐儒門之轍,輒求撰集古來文字,以許慎《說文》為主,爰采孔氏《尚書》、《五經》音注、《籀篇》、《爾雅》、《三倉》、《凡將》、《方言》、《通俗文字》、《埤倉》、《廣雅》、《古今字詁》、《三字石經》、《字林》、《韻集》、諸賦文字有六書之誼者,以類編聯,文無重複,統為一部。其古籀奇字、俗隸諸體,鹹使班於篆下,各有區別。詁訓假借之誼,各隨文而解;音讀楚、夏之聲,並逐字而注。其所不知者,則闕如也。脫蒙遂許,冀省百氏之觀,而周文字之域,典書秘書。所須之書,乞垂敕給付。並學士五人嚐習文字者,助臣披覽。書生五人,專令招寫。付中書、黃門、國子祭酒一月一監,評議疑隱,庶無訛謬。所撰名目,伏聽明旨。詔曰:"可如所請,並就太常,兼教八分書史也。其有所須,依請給之,名目待書成重聞。"式於是撰集字書,號曰《古今文字》,凡四十篇,大體依許氏為本,上篆下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