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在富麗堂皇的太宸殿中央，無聊地埋頭研究自己銀白色廣袖上的祥雲圖紋，不想說話。周圍已經很熱鬧了，用不著我開口。
眾臣齊齊跪在殿上，正值花甲之年的右相章宿梗著脖子，高舉笏板：“皇上，國之將亡，必生妖孽啊——大司命妖言惑主，定有狐媚之術，故而迷惑聖上，危害社稷！我大宸基業怎可交由司天宮區區女巫來決定！”
天下第一雅士，吏部尚書上官皓羽款步而出，朗潤之聲頓起：“大司命奉太皇太後懿旨接掌司天宮，由皇上於太宸殿冊封，官拜正三品，章丞相緣何說花大人是區區女巫？大司命的本事有目共睹，占卜之術天下無人能及，由她對此事占上一卦，有何不可？何況花大人數度舍身救駕，又怎會施展媚術加害皇上，怎麼禍亂朝綱？”
“若要問天下第一美人兒是何人，不知章相想到了誰？”宸朝首席美男子燕王李牧於一旁懶懶問了句。
“自然是當今中宮皇後！”章宿脫口而出，“明皇後乃宸朝聖女，母儀天下！”
“明皇後亦是司天宮大司命出身，按章相的說法，豈不是皇後娘娘也會——”上官皓羽接過話頭，轉眼就故意給章宿扣了頂大帽子，“章相難道想離間皇上和皇後之間的感情？暗示皇上要戒備皇後……”
章宿被嗆得一口氣沒喘上來，一邊咳一邊辯解：“皇上——咳咳咳——老臣不是這個意思啊！老臣隻是覺得——咳咳咳，此事非同小可，應從長計議啊——”
“皇帝到底是怎麼想的？章宿直言進諫也是為大宸江山著想，此事皇帝不能輕率。”太皇太後坐在垂簾之後，對著鬧哄哄的大殿歎了口氣，“若真是喜歡的，收進後宮管著便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破這個例。不然總不近女色，就憑皇後她們幾個，皇嗣之事何時才能有起色？”
“花卿，這件事你怎麼看？”皇帝李哲羲終於不再是閉目養神的狀態。
我慢慢抬起頭，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墨色琉璃眸，半闔起眼做神秘狀：“回皇上，微臣夜觀星象，發現帝星光盛，直指北方。若皇上禦駕親征，我大宸必能凱旋，以振天朝之威。”
“朕說的是太皇太後口中破例一事，你不考慮考慮？”
“微臣願隨軍出征，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恭敬伏地，做叩首大禮趴在那冰涼的烏青磚石上，中氣十足。
“皇祖母都聽到了？”李哲羲於寶座之上對著太皇太後無奈開口，“大司命對朕的後宮好像沒興趣。”
“哀家不管了——”太皇太後氣得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幽幽地下命道，“什麼時候有了皇嗣，哀家就什麼時候支持皇帝禦駕親征。”
“朕知道了。”李哲羲病嬌地定睛看我，幾不可察地彎起嘴角，“至於花卿，就在太宸殿裏跪省吧。”
我雙拳一緊，差點把牙咬碎了一嘴：“微臣——遵旨。”
李哲羲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忽然笑著俯下身：“知道朕為什麼罰你嗎？”
“微臣不該令太皇太後生氣——”
“花卿果有自知之明。”李哲羲笑意更深，與我貼耳而語，“不過，誰讓你昨晚不陪我吃宵夜的？”
公報私仇！我被他的話刺激得渾身上下都滾過一遍天雷，外焦裏嫩而不能動，隻得緊抿雙唇埋頭認倒黴。
其實章宿那個老頭說的沒錯，我的確是禍害後宮，唯恐天下不亂朝綱不壞的區區司天宮女巫——花佩。除此以外，我還勾結了燕王李牧，勾引過吏部尚書上官皓羽，勾搭過漠闌國太子慕容殤……
人人都以為我對皇帝圖謀不軌，對大宸江山有害無利，其實他們根本連屁都不知道！我才是那個最不希望皇帝出事，最想看到宸朝千秋萬代的人，因為我是一個極富責任感且完全沒有偷窺癖的——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