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抱著腦袋在牆上打了個滾。到底發生了什麼,大哥你怎麼不照劇本演的啊!她都沒看見肖逸飛跟江彌生有眼神的交流,隻看到江彌生單方麵地盯著肖逸飛,這難道就是……
一見鍾情!
“天哪!這就是愛啊!擋也擋不住啊!你一定要感謝我給你找到了你的本命佳偶啊!不對啊,江彌生,肖逸飛是我劇本上的男朋友啊,你快點出來!”白鷺的內心戲根本停不下來。
“救命啊!這完全不是按照劇本上來的啊!來人啊,快點把導演和編劇喊回來啊!主演自己臨時加戲了啊!潛規則啊!黑幕啊!現在演員還有沒有自我修養了啊!一女兩男是三角戲,不是女的被關在門外聽倆男主搶角啊!”
白鷺感覺自己的大腦裏麵一片混亂,閃過了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和吐槽聲。她靠著牆顫顫巍巍地下了樓梯來到大堂。
“來人……給我一個單人座。順便給我一杯冰水。”
世界太可怕了,白鷺覺得自己得好好冷靜一下。切換場景來到包廂內。
包廂內的氣氛並沒有如白鷺想的“江彌生雄性荷爾蒙爆棚勾搭肖逸飛”,反倒是戰火紛飛中,一方對另一方的絕對性壓製。
江彌生一直都是我行我素,冷淡傲氣的人,麵對不喜歡的人更是一點禮節都沒有。包廂內暖氣很足,他自顧自脫下風衣搭在椅背上,坐到肖逸飛對麵,連一個笑臉或一個眼神都懶得給肖逸飛。一張大圓桌就坐了兩個人,看起來就像圓桌騎士即將開始決鬥一樣。
肖逸飛被江彌生的好麵孔和氣勢給驚住後,見他如此無禮,卻保持著好脾氣,沒有惱,仍舊是微笑道:“江先生你好,我是肖逸飛。”說著伸出他修長的手。
“江彌生。”江彌生挑眉看他一眼,絲毫沒有想回握的意圖,手托著腮,隨意道,“我們先聊完再點餐,順便把外麵的笨鳥叫進來。”
肖逸飛訕訕地收回手,本來還在糾結“江彌生”這個名字略耳熟,然後就被“笨鳥”一詞給轉移了注意力。他第一次聽到舅舅這樣稱呼自己的外甥女,完美的笑臉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他摸了摸鼻子,很有禮貌道:“好的,聽你的。”
江彌生用手支著腦袋,一副無聊的模樣,嘴上卻問著很犀利的問題:
“你們以前是高中同學?”肖逸飛點點頭:“是的,高中三年。”江彌生撇了撇嘴,另一手指了指門外:“她以前智商就不高?”如果肖逸飛正在喝水,那水肯定已經噴到江彌生的臉上了。縱是沒水,
肖逸飛也覺得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呃……”他尷尬地撓臉,“她還是挺聰明的,我們那時候是尖子班,她好歹還不是最後一名,最後也是考上了重點大學的。”
“哦,倒數第二名。”江彌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心裏更加鄙視白鷺。肖逸飛終於知道為什麼白鷺提起她這個舅舅就一副心有戚戚的表情了,他簡直就是毒舌帝啊!還有,為什麼這個舅舅不按正常套路來的啊。江彌生:“你很優秀?”肖逸飛謙遜道:“一般一般。”“對,不然也不會配她。”肖逸飛的笑臉又多了一絲裂痕。江彌生手玩著自己昂貴的袖扣,隨意地問道:“她高中跟你沒多少交集吧?”肖逸飛一愣,眼裏帶上了點遺憾:“是啊,的確不多,我們都有自己的小團體。”
“她那種笨蛋,就算是自己喜歡,也從不會想著拉下臉麵爭取一下。所以跟你沒有交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江彌生說了一段比較長的話,末了覺得自己話略多,而且都是關於白鷺的,立即拉下了臉,不再開口。
肖逸飛眼裏卻真的帶上了笑意:“您真了解她。”這種暗示白鷺高中就暗戀自己的話,聽著還是挺順耳的,男人嘛,不嫌仰慕者多。
江彌生為這個“您”字愣了一下,這麼正式啊,弄得自己好像他長輩一樣。不過江彌生身居上位多年,那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早已根深蒂固,並沒有糾結太久。
他問:“你們是怎麼重新聯係上然後在一起的?”肖逸飛鬆了口氣,挪了挪屁股正襟危坐。終於回到正常軌道上了。他終於可以開始背台詞了。
肖逸飛握著杯子清了清嗓子:“我們……”
“算了。”江彌生突然抬手打住他的話,“我對你們的戀愛經曆也沒有太多興趣。”
“呃……”誰來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肖逸飛到了嘴邊的話死活說不出來,感覺焦躁至極,終究還是咽回了肚子裏。也好,跳過了一條台詞,進行下一條吧。“你們誰先追的誰?”江彌生用“晚上吃什麼”的詢問語氣問道。
絲毫沒有關注肖逸飛徹底裂開的表情。
“你不是說對我們的‘戀愛經曆’沒有太多興趣嗎!果然還是有興趣的嗎!”肖逸飛心裏為白鷺點了 32根蠟燭,有這樣一個舅舅一定過得很辛苦吧。肖逸飛心裏再如何抓狂,還是回答。“我。”末了,他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綻開了一個堪稱溫柔多情的微笑,強調道,“是我。”那個微笑就好像當事人正在回憶當初剛交往時的青澀和美好,讓肖逸飛心裏充滿了回憶的喜悅乃至於現在還是不可自抑地揚起笑臉。江彌生用餘光瞅了他一眼,臉色變得好像看到腐爛物一樣不屑加厭惡,當然,因為江彌生的麵癱冰山臉,外人並不能窺見多少貓膩。江彌生:“我也不說你的眼光多差了,總之不得不誇獎你很勇敢。”“呃……”肖逸飛愣住了,“勇……敢?”江彌生挑挑眉:“她沒跟你說過她的情況嗎?”比如現在是有夫之婦之類的。
肖逸飛立刻想到白鷺說的話。她剛失業了,家裏七大姑八大姨都虎視眈眈,這種情況的確挺糟糕啊。他同情地在心裏歎了口氣,然後點頭回答:“說過的,我都知道的。”
江彌生罕見地驚訝了,但也隻能看出他表情有稍許的變化:“你不介意?”你們這樣可是婚外戀啊,你這樣做別人婚姻的小三真的沒有良心上的自我譴責嗎?江彌生認為自己把潛在的意思表達得很明顯了,肖逸飛應該能聽懂的。
肖逸飛微笑著搖頭,那語氣帶上了點寵溺:“完全不。談戀愛是我們倆之間的事,與別人無關。”
這句話聽著很深情,江彌生覺得白鷺不管什麼時候都能連帶出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事情來。她從哪裏找來的這樣一個男朋友,思想如此單純而奇葩?江彌生直起身子不再抵著下巴,看起來對這個會麵終於多少有點重視了:“你知道我跟她是什麼關係嗎?”他嚴重地懷疑不是這個肖逸飛腦子有問題,就是白鷺壓根就隱瞞了某些事實,不然肖逸飛怎麼會態度這麼好地跟他一問一答?
從某一角度上講,江老板算是猜中真相了。
肖逸飛點頭:“知道的,她都跟我說了。她……看起來,挺敬畏您的。 ”何止是敬畏,簡直就是恐懼了。
江彌生一聽,也信了九分。白鷺的確對他有些敬畏,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夫綱正得不錯。如此看來肖逸飛應該是腦子有問題。
“你不介意?”江彌生眯起眼問他。如果肖逸飛點頭,他立馬就讓白鷺別再想離婚的事情。
肖逸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介意倒不介意,隻是您看起來就很優秀,白鷺肯定都是以您為參照物選擇對象的,我壓力很大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肖逸飛深刻貫徹了白鷺說的“一切往好了說”的基本原則,江彌生果然被捧得很舒服,下巴都抬高了幾分,嘴角線條也柔和了些許。
以自己為參照物這種事情聽起來就很讓人愉悅。江彌生摸了摸下巴。
“那你介意以後我跟她還有來往嗎?”是個男的都介意自己女人跟前夫還有交往的吧,肖逸飛如果這都不介意,那真的是腦子有問題了。況且,江彌生自信地想,在自己麵前,是個男的都會自慚形穢吧。
肖逸飛很疑惑。跟自己舅舅來往有什麼介意不介意的?他轉念一想,大概是江彌生覺得今天沒有像長輩對晚輩一樣慈愛,剛才他那樣貶低白鷺,這樣失禮,擔心他肖逸飛心有芥蒂吧。
他立刻上道地回答:“這怎麼能介意呢?我不會那麼小心眼的,你跟白鷺的關係,看得出來就像是死黨一樣,真是難得呢。”他覺得舅甥之間,應該不至於有仇吧。
江彌生感覺很無力。他不知道白鷺是怎麼跟肖逸飛描述他們的婚姻的。他思來想去,也就隻能是白鷺說那種“感情淡了,但仍舊還是好朋友,沒有任何爭吵”之類冠冕堂皇的話了。從談吐上來講,他直覺肖逸飛是個很出色的人,雖然比不上自己。
江彌生覺得這之中有什麼不能說通的疑點,但智商奇高的江老板一時間也迷糊了。
他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了,最後隻能百無聊賴地問了幾句肖逸飛履曆表上應該填的東西,比如工作啊,家庭背景之類的。得到的答案是“自營小公司,父母都在”之類的標準答案。
江彌生隨意“嗯”了一聲,心裏不屑極了,手指敲了敲桌麵:“點餐,順便把白鷺叫上來。”
這種近乎命令的口吻,江彌生說得順溜無比。肖逸飛推開門之後才覺得非常詭異,自己為什麼覺得這個男人就應該是使喚別人的主呢,偏偏自己還自然而然地聽從命令了。
他站在樓上正好能看見樓下大堂的情況,就見白鷺窩在大堂中央的吧台上,捧著果汁發呆,那副樣子好像遭受了極大的打擊。
肖逸飛感覺有些好笑,下樓走向白鷺,拍了拍她的肩膀,白鷺渾身一顫,動作幅度很大地轉過身看他。見到是他後,表情蒼白了一分,然後捧著果汁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弄得肖逸飛莫名其妙,末了聽見白鷺小心翼翼地說:“你……你還好吧?”
她這副極恐自己被怪獸吃了的表情,讓肖逸飛心裏原本被江彌生點起的那點惱火也完全消散了,他極其溫柔地摸了摸白鷺的腦袋,微笑著搖了搖頭。這姑娘大概已經不是一般地害怕她舅舅了,或許也為她讓他深入虎穴扯老虎須的不厚道而愧疚,無論如何,這副不作假的擔憂模樣都極大地取悅了肖逸飛。高中時候的少女形象和現在眼前的小女人形象重疊在一起,讓肖逸飛心裏越發柔軟。
“你舅舅讓我喊你上去,該點餐了。”肖逸飛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溫柔,莫名還帶著點溫情,讓白鷺更加恐懼。
“你你你你……真的沒事?你跟他他他……沒有發生什麼事?”肖逸飛這麼溫柔且飽含情意,莫不是也發現江彌生是他的真愛,於是決定好好對待自己這個媒人?天啊,她到底作了什麼孽哦!
肖逸飛以為她還在愧疚,手直接按住白鷺不斷上下搖晃的腦袋。白鷺坐在高腳椅上,跟肖逸飛差不多高度。肖逸飛湊近她,眼睛正好與白鷺眼睛持平,他溫柔地看著她的雙眸:“我很好,沒有被你那個毒舌冷淡的舅舅吃了,不用打量我了,沒有掉一根頭發。”
白鷺被男色誘得暈暈乎乎的,自然而然地也不再追問兩人發生了什麼。
不是白鷺花心,但是女人作為一種視覺動物,男人再帥也不嫌過啊。白鷺默默地對比了一下江彌生跟肖逸飛,發現江彌生除了錢多人傻更美型,沒有任何一點比得上肖逸飛的。白鷺握緊拳頭,又找到了一個不得不離婚的理由。
上樓梯的時候,白鷺問:“你們聊得怎麼樣?”
肖逸飛回憶了一下之前的過程,自動忽略了江彌生對白鷺的各種貶低:“挺不錯的,都在你劇本掌控範圍之內。”
“是嗎!”白鷺心裏小雀躍一番,“江……呃,我舅舅說話是不是很讓人惱火,而且問的問題簡潔到要讓你想一會兒才知道他到底在問什麼?”“你很了解你舅舅嘛。”肖逸飛驚訝地答道。廢話。同一屋簷下生活了三年,除了江彌生老媽,白鷺覺得沒人敢說比她還了解江彌生。
“哼,這個自大狂,以為自己智商高,總要將話說到最簡潔,順便可以壓製一下別人的智商。如果你表示了一下疑惑,他立馬就會開始鄙視你的理解能力。”快到門口了,白鷺壓低了聲音吐槽。
肖逸飛聽白鷺這樣評價自己舅舅,再回憶一下江彌生的各種言辭,發現果然如此,又覺得有些搞笑,露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白鷺一抬頭就見肖逸飛這一個曖昧的笑,心裏一個咯噔。天哪,連她吐槽江彌生的話都讓肖逸飛這樣開心,隻要是提及江彌生他都會覺得喜悅嗎?一見鍾情到底是多麼神奇的東西啊。
如果不是其中一個是自己名義上的丈夫,白鷺絕對會搬著凳子坐旁邊嗑瓜子看現實版的八點檔偶像劇。但現實是,包廂內這個一臉不悅地看著她的男人讓她心裏又是一抽。
這家夥就不能有點好表情嘛。
要知道,她是真的,喜歡江彌生的啊。
被自己男神各種冷嘲熱諷,不會有好心情的吧。
白鷺的心情有點複雜,於是她問江彌生:“是你請客嗎?”江彌生一個冷冰冰的眼神甩過來,白鷺渾身一抖。肖逸飛急忙解圍道:“當然是我請客了,要感謝一下江先生嘛。”白鷺失望地“哦”了一聲。鮑魚、燕窩、霸王蟹、龍蝦……都沒有了。畢竟肖逸飛不是江彌生這個土豪,不能隨意剝削。白鷺的心情更加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