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江彌生回來還有三天,白鷺開始在日曆上畫了三個圈圈:“一天擦掉一個,擦完三個,我為所欲為的生活又要畫上句號了。唉,到底是希望江老板多出差呢,還是多出差呢?”反正無論如何男神都不是自己的。
肖逸飛請白鷺出來吃飯,說是感謝她上次請他吃飯,一聽餐廳名字,白鷺就感覺腿軟了。雅馨餐廳啊,浮城最高大上的餐廳。白鷺也就第一次正式見江彌生母親的時候去過一次,那服務水平和菜品質量……抱歉,時間太久她有些忘記了。但是她知道是非常好的!
白鷺有些不太好意思:“消費很高的呢,還是算了吧……”肖逸飛倒是毫不介意:“沒事的,偶爾去一次,而且……我有優惠券啊。”肖逸飛撒謊不打草稿,這大概是白鷺他們那所高中的傳統。白鷺驚訝了:“雅馨還出優惠券的嗎?怎麼拿到的?好神奇啊。”“嗯……就是去過一次正好搞活動抽獎什麼的……優惠挺多的呢,你放心,不破費的。”肖逸飛語氣自然,但是電話那頭的他早就滿臉羞愧了。雖然自己做生意,臉皮這種東西早就很厚了,但是對白鷺這種很容易受騙的小姑娘撒謊,他還是有些慚愧的。
作為女人,天生對“優惠”“打折”沒有抵抗力。白鷺於是沒有心理壓力地答應下來:“那我就幫忙把你的優惠券吃掉吧 ,今天晚上?”肖逸飛的聲音充滿了和煦的笑意:“嗯,好的,隨你。晚上我來接你。 ”白鷺的想法很簡單,我請你幫忙,報答你,你覺得不好意思,回報回來,一來二去友情也就出來了,況且還是高中同學。肖逸飛的人脈總比自己廣吧,自己找工作……他應該能幫得上忙吧。白鷺瞬間覺得很有罪惡感,什麼時候自己居然是如此富有心機的女人了!
肖逸飛來接白鷺的時候,白鷺已經等在小區對麵 200米的地方了,她打電話叫肖逸飛往前開一會兒就能看見她。實在是小區門衛對白鷺和江彌生這對夫妻印象太深了,她很擔心門衛看到她老是跟一個男人來往,碎嘴八卦地傳到江彌生母親那裏去。
雖然白鷺跟江彌生這婚一定是要離的,而且江彌生都是差不多同意了的樣子。但是江母那裏,白鷺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不能捏造過錯全都推給江彌生,但說完全是自己的過錯吧,她很擔心會被江母恨到骨子裏。老太太對她很好,她也很喜歡這位婆婆,總覺得這樣她無法接受,也很愧疚。最害怕的是,又怕老太太一氣之下昏過去什麼的,病危通知書一下,江彌生不把她弄死就怪了。還有自己家裏的老父老母……嗯,他們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江彌生,心理準備大概還是有的吧。
白鷺一想到離婚之後的善後工作,腦袋都大了。她搖搖頭,不過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離婚。
“怎麼了,想東西這麼出神?”肖逸飛笑眯眯地問她,瞥了她一眼,又直視前方開車。
白鷺歎氣:“唉,還不是家裏那事。我那……舅舅吧,你接觸過也知道,性格怪癖著呢。就比我大個七八歲,三十好幾了還不結婚,家裏一直催著呢,性格就更孤僻了,總想著折騰我們這種小輩,報複社會。我跟你說啊,我覺得他是那個呢……”白鷺湊近他小聲地說了一句,說著還擠眉弄眼各種暗示。白鷺心說,“我這樣暗示你了,看你是什麼表示,你對江彌生有沒有意思就在此一舉了。”然後默默給自己點了 ,32個讚。
肖逸飛眼角瞥到她的神情動作,加上她說話的語氣,一愣:“什麼?”
白鷺一呆,這跟她設定的不一樣啊,不應該是俊臉一紅,輕咳一聲然後再回答“呃,真的嗎?”之類的嘛!這才是正常走向啊!
為什麼要一臉呆萌無辜地看她,而且這麼赤裸裸地暗示你都不知道嗎?
白鷺嘟囔道:“就是那個啊,那個啦……”
肖逸飛理解不能,但是覺得答案應該是呼之欲出了,白鷺見他一副還是不理解的表情立刻垂頭喪氣了。難道她誤解了,他跟江彌生那時候不是看對眼了?唉,那江老板幹嗎不讓她一同在場啊,還對著她誇獎肖逸飛,江彌生可不是樂於誇獎別人的人呢。
白鷺擺了擺手:“算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話說上次我送你那瓶酒你有沒有開啊,味道怎麼樣?”肖逸飛搖了搖頭:“還沒開呢,先藏著,以後我們一起品嚐啊。”“嗯,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呢。”肖逸飛笑道:“那不如來我家玩啊,我廚藝還不錯。”白鷺側目:“真的假的啊,我都不怎麼樣呢。”肖逸飛撓了撓臉有些羞赧:“在國外這麼多年練出來的。說好了,我找個時間,到時候約你,你不準推辭啊。”白鷺小手一揮:“好,我待業在家,時間一抓一大把。”肖逸飛忍俊不禁。白鷺這副樣子,好像失業是一件很驕傲的事情啊。
果然跟以前一樣,關注點不在重點上。
白鷺細細咀嚼那句“在國外這麼多年練出來的”,然後思及江老板好歹也在國外讀過碩士,怎麼就沒見他練出來什麼花兒呢。還是燒飯這種底層人類才會的愚蠢技能,江老板完全不屑去做嗎?
白鷺心忖:“又找到一個跟江老板不得不散夥的理由了,你看看肖逸飛都會燒飯呢。”
雅馨餐廳仍是那樣地典雅幽靜,看起來親人又高貴,白鷺站在餐廳門口整了整裙子,理了理自己的齊肩長發。深呼吸,放鬆自己。她一站在這裏就會感覺似曾相識的場景撲麵而來。
三年前的自己也是被同樣高大英俊的男人帶著進這扇門,隻不過當時那位是不會笑的。
那時候的白鷺剛出大學校門,不諳世事。一身 T恤牛仔褲的裝扮就被帶進了雅馨。那時大病初愈的江母一身考究,優雅地端坐在雅座,白鷺心情忐忑慌張,仿佛真的是見自己的親婆婆一般。三年前的江彌生話更少,連一句寬慰的話都沒有。兩人坐下來後,他隻是一句:“媽,這是白鷺。”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那一頓飯,一直是白鷺結結巴巴地自說自話,企圖炒熱氣氛,江母隻是疏離地微笑著,偶爾點點頭,或者輕微地咳嗽幾聲,縱然知道是她身體還有些虛弱導致的,白鷺還是惶恐地閉上了嘴,眼巴巴地瞅著老太太,生怕自己的言語衝撞了她。
到底是為了什麼才簽了賣身契的呢,白鷺跟著肖逸飛進了餐廳,坐到預定好的卡座上。白鷺並沒有跟江彌生提過多少要求,也沒有要求太多報酬,但是那種令人委屈的困境,她那一段時間經曆了很多很多。
這個讓人觸景生情的地方真是有詛咒啊。白鷺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憐。她撇撇嘴,可不是嗎,爹不疼娘不愛的,失業無愛,結了個婚老公還是有人格缺陷的。
“白鷺?白鷺?”肖逸飛喚了兩聲,白鷺才回過神來。她苦笑道:“這地方看起來太漂亮了,都入神了。”肖逸飛看得出白鷺是心裏有事,卻不拆穿:“嗯,是很漂亮呢,那個落地窗外音樂噴泉每晚特定時間還會放噴泉電影,雖然規模不大但是很漂亮。”“是嗎,好想看看哦。”其實白鷺看過,但記憶不是很美好。“晚點兒會有的。我們先點餐吧。”肖逸飛攤開菜單,“你喜歡吃日式料理嗎?”一提日式料理,白鷺就胃痛,偷偷摸摸地捂住了胃又不好意思掃興:“還好吧,不過晚上吃日式料理不好消化,我們看看其他的吧,你推薦些自己覺得好的吧。”
肖逸飛從善如流,很快就推薦了好幾個一聽就讓白鷺流口水的菜品。
肖逸飛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白鷺說什麼他都能理性地給出合適的回答,這跟江彌生是完全不一樣的。白鷺接觸的男性不多,肖逸飛簡直讓白鷺大開眼界,除了同學,親人,江彌生,原來還有如此溫柔多金,大方,善解人意又不失男子氣概的男人。
菜一道一道上來,肖逸飛都是先等白鷺動筷自己才下筷,見白鷺哪道菜夾得多一點就會幫她夾菜,自己還會不動聲色地少動那道菜,上大菜的時候更是主動幫白鷺盛好一碗。
白鷺震驚了。如果不是因為江彌生這道坎在,以及她現在的特殊情況,她一定要倒追肖逸飛。這種言情小說裏才會出現的男主角,她怎麼好意思錯過呢!
肖逸飛送白鷺回家,白鷺仍舊讓肖逸飛在距離小區百來米的地方放她下來。停好車,白鷺解開安全帶,打開門,就要跳下肖逸飛高大的越野車,突然被肖逸飛抓住了左手。
“嗯?”白鷺右手還扒拉著車門,回過頭疑惑地看他。
肖逸飛微微用力將她拉回來,傾過身來幫她關上門擋住窗外的冷風,他清了清嗓子有些緊張:“白鷺,聽我說幾句話好嗎?”
“說吧。”白鷺被他緊張得不敢直視自己的樣子也給傳染得心緊了起來。車裏的空氣一時間有些凝固,白鷺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難道,“麵試”那天晚上,他和江彌生還是發生了點什麼嗎?現在是要跟自己這個“外甥女”尋求援助了嗎?
“白鷺,我們高中同學三年,並沒有多少交集。但是你還記得那次你打碎消防栓窗口的玻璃被劃破手嗎?”肖逸飛的聲音有些發緊,聽得白鷺心也“撲通撲通”狂跳。
那一次是白鷺不忍直視的高中三年糗事之一。肖逸飛是恩人,所以這是在亮“恩人牌”加“同學牌”,想取得自己的理解和支持?
“那之後我就一直關注你,覺得你……很傻,但是很可愛。真的,有時候都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做出那麼多很搞笑的事情,簡直……噗……”肖逸飛說著說著居然笑了,白鷺目瞪口呆。
“大哥你這樣歪樓真的好嗎?你這是在找我尋求幫助嗎?確定不是在人身攻擊?”白鷺暗自腹誹。“我一直想靠近你一點,但是好像並不成功。”肖逸飛兀自沉浸在了少年的回憶裏,臉上也浮現出了青澀的羞赧。白鷺已經震驚了,這句話,不太適合吧。無論是想討好她還是向她解釋,都不適合吧少年!肖逸飛頓了頓,聲音已經緊繃到了極點,顫抖道:“白……白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白鷺木訥地看著他,眨了眨眼睛:“不明白……”
肖逸飛頓時泄氣了,靠在靠背上長舒了口氣,然後“撲哧”一聲笑了:“也對啊,你果然是這樣的反應。這麼說吧,白鷺,我就說一遍,你一定會聽懂的。”白鷺急忙點頭,最重要的一句話來了,她心裏倒數:“三、二、一!”“白鷺,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