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試完已經接近中午了,要準備午飯是來不及了,白鷺跟肖逸飛就找了寫字樓下麵的餐廳隨便將就了一下,然後去超市買晚飯的食材。
白鷺不是特別懂做菜,但是什麼都吃,什麼都喜歡吃。她跟在肖逸飛屁股後麵,他每拿一樣食材或者調料,她就興奮地表示自己愛吃,是自己的口味。
弄到最後肖逸飛無奈地問她:“其實你隻是一個吃貨吧。”白鷺摸摸鼻子:“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了。”一句調笑話讓肖逸飛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最後結賬的時候,白鷺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忘記跟江彌生報告自己晚飯不回家吃了。
白鷺因為不知道麵試到什麼時候,已經跟張阿姨提過午飯不回家吃,至於江彌生……幾乎就沒有午飯在家裏吃的先例。但是很奇怪的是,業務繁忙如江老板,無論有沒有應酬,總是雷打不動地回家吃上一頓晚飯,有時候吃完晚飯又出門應酬。白鷺總懷疑他晚飯的時候有兩個胃。
因此白鷺趁肖逸飛結賬的時候,偷偷給江彌生去電,內心非常忐忑。當她委婉地表達完意思之後,江老板果然語氣非常不悅。“嗯?”一個“嗯”字,尾音翹起,表達了千萬種情緒。“跟誰一起?”“晚飯都敢不回家?”“膽子很大嘛。”“以後都別回來吃最好。”……白鷺一秒間腦袋裏自動翻譯出各種江彌生想表達的意思。她戰戰兢兢地解釋道:“麵試的時候剛好碰到了……呃……”她猶豫了一下,覺得這是個向江彌生展現肖逸飛是個好男朋友的好機會,遂道:“肖逸飛,呃,你還記得嗎?”“嗯。”
“然後他跟老板正好認識,幫了我一點小忙……晚上……跟他一起吃……”“哦。”白鷺還沒講完,江彌生就應了一聲。這一聲冷若冰霜,不夾雜任何感情,白鷺一時翻譯不出他的意思。兩人沉默很久。
然後白鷺聽到江彌生不帶感情色彩的聲音:“嗯,就這樣吧。”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直到掛完電話半分鍾,白鷺都沒翻譯出江彌生隱含的意思。是開心,還是欣慰,還是……不高興?這種複雜的情緒,直到肖逸飛結完賬走到她身邊,都沒有平複下來。她一直都以為自己很了解江彌生的情緒,但是,現在越發感覺無法理解了。她覺得自己好像惹他生氣了,但是從往常的了解來判斷,江彌生應該是沒有生氣的。
這一聲“就這樣吧”,到底是怎樣呢?
白鷺坐在肖逸飛的車上,一直都在沉思這個問題,連肖逸飛跟她說話都沒有注意到。“白鷺?白鷺?”肖逸飛的聲音拉回白鷺的思緒。她搖搖頭,抿著嘴看他:“嗯?”肖逸飛勾起嘴角:“在想什麼,我們到了。”“嗯?這麼快嗎?”白鷺一驚,環顧四周。他們現在在白鷺不常去的城西,車子停在一個看起來很別致的小區裏。
她好奇地環顧四周,就聽肖逸飛說:“我們從超市到這裏好歹也開了半個多小時了,你一直都精神狀態不好,沒怎麼說話。”白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是嗎……”停好車,兩人各自提著大袋小袋的東西進了電梯。跟白鷺與江彌生住的普通小區比起來,肖逸飛這個小區看起來要好得多。至少電梯裏麵不會貼著小廣告,電梯口還有標著日期的小地毯,整個過道看起來幹淨整潔,比他們家那裏看起來漂亮不知道多少倍!
白鷺由衷地誇了一句:“你們小區看起來很高檔啊!”肖逸飛解釋道:“嗯,還不錯。當初家裏也出了一些錢,加上我的積蓄一起買下的。”“真厲害啊……我到現在還住在別人屋簷下呢。”“別人屋簷下?”肖逸飛敏感地抓到關鍵詞,“你舅舅家嗎?”白鷺僵住了身子,冷汗直冒,正好電梯到樓層了,肖逸飛從打開的電梯門邁了出去,白鷺見他背對著自己,也看不到自己心虛的表情,於是誇張地應道:“是啊,我在這裏也沒多少熟人,能依靠的也就我那個毒舌的舅舅了啊。”
肖逸飛點點頭,打開了房門,側過身請白鷺先進門:“來,請進。”
這算是白鷺第二次進一個單身男人的家裏,她尤為緊張,她提著食品袋不受控製地想要左顧右盼打量四周,但是家教讓她不敢亂動,生怕顯得沒禮貌。她隻是眼睛四處亂掃了一下,站在玄關處有些拘謹地等肖逸飛進來。
肖逸飛把手上的食品袋往地板上一放,然後接過白鷺手中的也放在邊上。從旁邊的鞋櫃裏拿出一雙不同於玄關處擺著的大號的男士拖鞋的小號拖鞋。
“換上。”肖逸飛把拖鞋擺在白鷺腳邊,抬起頭對她笑了一下,然後自己換上拖鞋提著食材往廚房走去。
白鷺見他看不到自己了才長舒一口氣,飛快地換上拖鞋,把自己的鞋往門邊擺好。踩上地板,她小心翼翼地四處打量。
不得不說,剛站在玄關的時候白鷺就驚訝了一下。肖逸飛的房子不算特別大,跟他們家比起來算小了。但是特別緊湊整潔,裝修也簡潔有致,整個風格都呈現著溫暖大方的氣質,主要色彩也都偏向原木色,給人很舒適的感覺。最主要的是,整個房子幹淨得實在不像一個單身男人該有的。
江彌生也是很愛幹淨且簡練的人。但是這種感覺是不一樣的。白鷺是見過江彌生結婚前的生活作風的,那時候張阿姨還沒來照顧他,隻有一個鍾點工保姆偶爾來打掃衛生,江彌生也從來不在家裏吃飯。那時候她第一次進江彌生家門,被嚇得想立刻跳回來。
不是因為太髒亂,而是太沒有人氣。簡直就像撲麵而來的西伯利亞的風雪一樣,讓白鷺冷得想回家。整個房間的風格冷硬又高貴,就好像樣板房一樣,沒有多少人類活動的痕跡,就連臥室也是如此,衛生間隻有少得可憐的洗漱工具。
一看就好像隻是臨時下榻的場所。後來她搬進來之後,江彌生那幹淨到沒人氣的房子立刻變得淩亂了。江彌生一開始還會皺著眉頭責備幾句,久而久之似乎也習慣了。
現在肖逸飛這個房子就像是江彌生當初的房子的有人氣版!實在是太完美了。
白鷺毫不吝嗇地向肖逸飛表達了她對他家的喜愛之情,肖逸飛聞言一愣,隨即喜悅道:“喜歡的話,以後常來啊。”最好一直住下來。
白鷺是不知道肖逸飛的想法的。但她也鄭重地考慮了一下離婚後應該住哪裏的問題,肖逸飛的住所是她萬不得已的選擇之一。
鑒於白鷺不忌口,肖逸飛也就放開了膽子去創新,白鷺也好歹會一些手藝,叫嚷著要幫忙打下手,肖逸飛心裏雖然懷疑,但還是同意了。
肖逸飛一直覺得白鷺這種毛毛躁躁、大大咧咧的性格,再加上她高中時的“累累罪行”,她所謂的“會一些”也隻是自誇,事實上說不準是哪個世界蹦出來的黑暗料理女王。但是出乎他意料的,白鷺給人打下手的本事好得出奇。
往往他需要什麼材料,白鷺就已經準備好,放在他手邊,量和比例都是調得剛剛好,完全挑不出瑕疵,省了他太多的事。最讓他驚訝的是,她居然還會剖魚,而且麻利得讓他都自愧不如,隻不過她臉上糾結的表情也讓他看得出來,其實白鷺是不喜歡殺生的。
這種種讓肖逸飛不禁懷疑,白鷺所說的會做一些菜的“一些”可能要乘個十,沒準比他的水平都要高。他不免有些緊張,自己是不是班門弄斧了。
不過……也同樣,讓他很驚喜。肖逸飛以為白鷺是個開心果,但是這個開心果居然還是一顆賢惠的開心果。
他一時間很滿意自己的眼光,不時投向白鷺的眼神越發地溫柔。白鷺低頭料理食材,感覺自己的後頸皮膚上起滿了雞皮疙瘩。她打了個寒噤,活動了一下脖子。
因為白鷺出人意料的麻利表現,這一頓晚飯很快就完成了。
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菜端上了桌,整整碼了五大盤。肖逸飛還有些不好意思:“獻醜了。菜會不會多了些?”白鷺大言不慚道:“放心吧,兩倍的量我都能吃完。餓死了呢。”“那就開飯吧。”他把碗筷擺好,招呼一聲。白鷺見桌上川菜、浙菜、東北菜碼了個齊活,吞咽口水的同時問:“有沒有飲料?我好清清口,免得味串了。”這種理由讓肖逸飛大開眼界,果然是吃貨才懂的世界。
他一拍手:“對了,上次你送我的那瓶酒我還沒開呢,今天興致好,助助興,你能喝酒吧?”一說到那瓶順來的酒,白鷺就有些心虛了,她支支吾吾地答應下來,眼神偷瞄肖逸飛的表情。應該……沒什麼意外吧……不就是一瓶拉菲嘛。不過那滿瓶子的鳥文,她還真的看不懂。
事實上,如果白鷺不提飲料,也就沒有這檔子事了。
肖逸飛到酒櫃裏拿出那瓶拉菲,並小心拆掉白鷺狗尾續貂的包裝紙,看到瓶子上的年份的時候,手一抖,差點摔了瓶子。他迅速檢查了一下瓶口,確認是沒有開封過的。當即,肖逸飛的眼神暗沉了下來,仿佛有暗湧流動。肖逸飛黑沉沉的眸子裏隱藏著各種情緒,他一時間思緒轉了千百回,最後化成了嘴角的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