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誰贏了?誰輸了?(2 / 2)

顏輝眯了眼,心中發虛,背上發汗,“我說采蘩啊——”

他和龐心柳結伴同行,沒有世人所想的男女私情,純粹是誌同道合的夥伴而已,但他也知這樣的想法不能與人交待。龐心柳沒跟著他回來,他跟她更不是夫妻,從來做人沒心虛過,但這回來長安,約人喝酒都不敢大聲嚷嚷,怕龐家人問他要女兒。一直避,誰知終讓采蘩問起,有些事注定逃不過。

采蘩脆生生應道,“是。”

“大多數的巧合都不會是真巧。”要讓他心不虛,必須言歸正傳,“事實是,芷娘和四郎出事後我就開始查這件案子了,隻不過查得越深,越發現真相遠不止買命殺人這麼簡單。我朋友多,向氏祖孫的朋友也多,總有合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當然不會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但滴水成線,零星片段也能告訴我其中一統天下的野心。然而,縱使我察覺到了,我天性懶散,做不到徹查真相為芷娘報仇。還好,有你,有獨孤棠。你們深陷其中,已經被一幹人等嚴盯謹防,甚至要殺你們而後快。你們隻要不想死,再憑不笨的腦袋和那三十九支劍,遲早會跟對方正麵衝突。我要做的就是時不時推你一把,保證你不會離開那個戰場,一直殺到最後。”他沒有佛心,從不偽善。

“舅姥爺,您到底怎麼推波助瀾這些事一件也不用告訴我,不然我可能會恨您的。”她每一次想要擺脫飛雪樓的時候,卻莫名其妙陷得更深。是顏輝?

顏輝不自覺好笑,“我會怕你恨我嗎?”

不會。采蘩淡然一句,“但你會怕義母枉死。”

不知道為什麼,顏輝每每提及童芷,給她佛也有了心的感覺。兩人相差一輩,又是血親,她倒不會想成是難以啟齒的愛慕,卻有一種珍貴相知。失去這個知音,無情的佛麵存惡意失悲憫,大手無形,螳螂黃雀,一個推一個,他穩操勝券。

“舅姥爺離殺向老爺子的大閻羅有多近,能看到他分屍?”她的五感和記憶力或許正變得遲鈍,但還沒有那麼遲鈍。

這是顏輝唯一的破綻。他不是大閻羅,但他和大閻羅一定見過麵,甚至不排除他分化了向老爺子的陣營,讓大閻羅站到了對立的位置。他說向老爺子死絕的消息,藏也藏不住得痛快。他如此恨!原因隻有一個!童芷!他所有的行為都是為了複仇,那麼在處決仇人的最後一刻,他肯定就在當場。

“我站在大閻羅身後,看著那老頭的雄心壯誌被攪碎,看著他的手和腳從出生高貴的身體分離,心裏太痛快。他要天下,他要孫子當皇帝,犧牲誰都可以,就不能是我的家裏人。向琚聯合禦史台遣姬四郎名查暗訪,為的就是那張名單可以弄假成真。老頭子下得買單,要四郎和芷娘,還有兩個孩子的命,不過想讓朝廷重視此案,尋根究底,將二皇子一黨連根拔。如今,禦史台丟了官位,向老爺子丟了性命,向琚丟了皇位,然而他們付出的代價不及芷娘一根頭發。采蘩,你和獨孤棠的貢獻決定了我最終的贏麵,為此我特地回來感謝你。”怒佛是令人顫栗的。

跟顏輝此時麵對麵,心中無盡悵然。至親的死亡,在於她,她遵守遺願想安靜活著,在於他,他化身為魔也要將凶手祭了冤魂。誰對誰錯?隻能說造化弄人,各盡其心。

“舅姥爺雖然報了大仇,但並沒有根除惡根。大閻羅所領飛雪樓,還會吸收向老爺子多年經營的力量,繼續圖謀天下。如此,你也不悔?”采蘩問。

顏輝睜圓眼,哈哈大笑,“我認識你之初,但覺你與我三分像,骨子裏孤傲清高的人,做人做事不看臉色不分善惡。嫁了獨孤棠,怎麼反倒悲天憫人起來了?可惜。可惜。讓我勸你兩句。天下在誰手裏都和我們小老百姓沒太大關係,當然你要是想當女皇,另當別論。向氏稱帝,大閻羅稱帝,對我沒有區別。因為就算他倆都當不上,總有人當得上,且那人是好是壞不由我們來挑。你以為你破了眼前一座冰山,卻其實隻是冰山一角;你以為你是蓋世英雄,不過他人手中一枚棋子。而天下,朝堂,君臣,身在其中,人在其位,付出的永遠得到的多。勸你夫君,早退。”說完,起身揮袖,人影就要消失在門外。

“舅姥爺。”不知道這聲喊是今生最後一次,采蘩急忙道,“至少給個暗示。”

“待天下一統,你會看到他,然後心裏咯噔一下,那就是了。”

人隨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