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了。”獨孤棠說。
“你不同意也沒關係,實在不行就把我弄暈了——”隻不過醒來之後恐怕彼岸又要繼續鑽腦大事。解毒期必須不間斷,要是有第二種方法,采蘩也不願吃孟婆灰。
“我同意了。”深思熟慮,決定果斷。
“呃?!”采蘩這才聽清楚。很驚訝,以為他會黑臉不肯好幾日。
獨孤棠麵上神情好不自信,“采蘩你初見我,便向我求救。我自問待你冷漠,你卻不懼不退,我說自救就自救,我說殺人就殺人。”
采蘩點頭,“是。”
“第一眼起,你就信任我。”
采蘩知道這是有點奇怪的,不過她確實從第一眼就開始信任他,“是。”
獨孤棠的大掌撫過采蘩的烏發,“所以,就算你失去所有的記憶,你看到我,還會愛上我,隻要你活著。不過,我一定會先說——”俯身抱住她正在消瘦下去的身子,“姑娘,跟我浪跡天涯可好?”
采蘩緊緊回抱他,眼中眨碎了燈光,“嗯,說定。我要是不答應,許你點暈我劫持我欺負我打擊我,直到我認命再愛你。”
隻是擁抱,就能滿足,因為此時情已深,融入血,滲進骨,一體難分。亭外一片牡丹,靜靜結苞,繁期也許遲了,但很快將至。
第二日,獨孤棠來到姬三的院子,往他麵前拍了幾張紙。
姬三麵色青黑,眼窩深陷,往日俊美隻剩三分,笑起來卻仍瀟灑流風,“什麼東西?”
“看一遍,畫押。”麵對這張充滿死氣的臉,獨孤棠半點不露同情憐憫,不是他冷漠,而是姬三不會需要。
姬三拿起來,卻看了兩眼即放,“字太密,看不清,煩你讀給我聽。”毒蔓延全身,睜眼都累,更遑論讀字。
“沒空。”獨孤棠不是敷衍,這幾日將有大事發生,一切緊鑼密鼓,慢一步都不行,“你先畫押,再讓你那個小廝讀給你聽。”
“哪有這種事?”當他傻麼?“哪怕我這副身骨已經今日不知明日了,心還不死呢。”
“你想活,就按手印,不然心不死骨頭散了有什麼用。”對自己老婆當然得大氣,對這家夥必須摳門,獨孤棠不耐煩,“我數到三,不肯就算了,明天我會送采蘩走。”
姬三半眯著眼,下一刻就死也不能封住他的油腔滑調,“她跟你說了?你是不是男人,居然答應她?那一對是夫妻蠱,現在誰都不知道到底我和她要接近到什麼地步,肌膚相親是情理之中,後麵保不齊——”一道寒氣,落在他的脖子上。
獨孤棠手中驚現升雲,“一。”
姬三看不清,但覺殺氣,“獨孤棠,殺了我其實是不錯的法子。下手給我個痛快,我不怪你。”他自己沒有勇氣,死在別人手裏覺得虧,獨孤棠——他服。
“隻要她能保住性命,不得不同你結一段露水姻緣,我也無所謂。”聲音沉沉森冷,是真無所謂,但求心愛之人活下去,“你盡管存著讓她變心的歪念,也盡管全力一奪。到了那個地步,你有必死的覺悟就行了。”
“她變心,你殺我奪她,她恨你當如何?”這男人太狠,姬三卻也不想太弱。
“恨我,也得跟我糾纏一輩子。不過——”獨孤棠冷笑,“你以為你有讓她恨我的魄力?三。”
“我畫押。”姬三忙道。沒有。他要是有那樣的魄力,早在和采蘩第一回見麵時,她就該目不轉睛迷上自己。
獨孤棠拿著按手印的紙走了。
姬三也有一份,立刻招攏寧來讀,聽了頭一段就跳起來,“獨孤棠,你個王八蛋!”
第一段這麼寫的:本人承認,對獨孤棠之妻采蘩所作出的以下全部行為,均屬療毒過程中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挑撥離間,為非作歹的風流本性。本人在獨孤妻意識混亂,記憶不清時,所表現出來的溫柔,體貼,專一,深情,以及其他多種君子之風丈夫之為,均屬保命求生的不得已之舉。若在解毒後還惡意曲解混淆獨孤妻,均屬本人對獨孤棠此人長久以來的積怨不滿和恩將仇報,意圖拆散這對一雙一世恩愛夫妻。
然後,一條條行為羅列,很多他壓根沒想到,獨孤棠卻是麵麵俱到。後麵竟還有好幾張空白紙,可以按實際情況補充。
獨孤棠,曰之有狐,大妖也。真正隻能他為非作歹,其妻可做夢,他人做夢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