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可休思
蘇印給出慕南喬兩種選擇後，他本以為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跟自己離開這裏，但她沉默了。很久之後才緩緩開口：“阿印，我要回去多想幾天。”
他擠出微笑，說：“好。”
蘇印看她的背影顫巍巍地跟著她的腳步走，南喬走了幾步停下來，回頭看他，發現他一直站在那裏看著她，她沒有覺得特別幸福，回過頭後一邊走一邊流淚。
就這樣了。
蘇印想，南喬是不會跟自己走了。
南喬以為自己會花費很多時間來認真思考和權衡蘇印給出的兩種選擇，但實際上，她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就開始收拾外出要帶的必需品。將幾個大包裹堆在房間中央，南喬長長舒了一口氣後看著它們愣住了，她覺得自己的行為很是莫名其妙，自己還沒有做決定，為什麼就已經收拾好了呢？
算了，都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她拿出乾坤袋，將自己的包裹都收進小口袋裏掛在腰間。她去找蘇印時，蘇印還坐在他們剛剛交談的地方，雙眼直勾勾地看著白蒼蒼的天空，雙手撐在草地上。南喬站在那裏，山風漸大，吹起了蘇印的耳邊發，他閉上雙目，安靜地像一幅畫。
“阿印...走吧...”
“喬，你怎麼...我還以為你不願意跟我...”
“我願意我願意！我之前隻是在擔心我哥哥，可我實在不願整日憂心忡忡地被困在這裏了，哪怕隻能活一月或是一日，我想跟你一起看山川河海、沙漠雪原。”
“我帶你去，我帶你去...”蘇印緊緊地抱住了慕南喬。
南喬跟蘇印一起去收裝了他要帶的東西。
南喬知道，蘇印最喜歡的卻不愛彈奏的一首曲子是《采薇》，他在《采薇》中最喜歡的一句詞是“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饑載渴。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他一直很想回鍾靈山看一看。
他經常做夢，夢到全身沾滿了獻血的扶搖田師兄拉著他的手，說：“重建青雲！重建青雲！”他想帶著蘇華和蘇七回鍾靈山，將青雲派的待客廳、演武場以及所有房屋院落裏裏外外打掃一遍，重新升起“青”字大旗，重建青雲派。可他又想牽著慕南喬的手住在世外桃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古忠孝難兩全，豈知愛情與責任也難全。
南喬深知他心，啟程前便對他說：“我們先去鍾靈山，然後再去別的地方看風景。”
“喬，你願意陪我重建青雲嗎？”
慕南喬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阿印，你若陪我將六界走遍了，我便答應你。”
是的是的，這就是南喬。她不會放棄自己，也不會放棄她所愛的人。
“謝謝。”蘇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又把她拉在懷裏，捧住她的臉後低下頭吻了她的唇。無比溫柔，無比虔誠，像細膩柔和的春風吹拂過被群山包圍的碧湖。
第二天一早，兩人幾乎同時出現在了約好的地點。
“我其實早就該死了，隻是哥哥不許，他不許的事，從來都不會發生。哥哥為我尋到了一塊玲心碎片，這幾乎耗盡了他幾百年的修為，所幸，我活了下來，人不人鬼不鬼地苟活於世。”還未出食野山，南喬就滿口“哥哥，哥哥”地講個不停。
“我也早就該死了，隻是你不許，你不許的事，從來都不會發生。”蘇印模仿她說的話，“若不是你的一句話，我和小華、小七早就已經化成了白骨。”
當時的南喬隻是為了自己和哥哥能早些離開食野山而要求他們成為食野弟子，不曾想到她會愛上他。第一眼見他時，他隻有十二歲，穿著破爛衣裳，滿身的泥巴，跟比他還小的兩個孩子縮在角落裏，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她，許久都不敢觸碰她伸過來的手。
“跟我出來，你後悔嗎？”
“不悔。”
“那你...”
蘇印看著她，還沒有問完，南喬卻一臉茫然無措地站住了腳步。蘇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浮生上仙就站在幾步之外，負手看著他們。他緊皺著眉頭，呼吸粗重，顯然是生氣憤怒到了極點。
蘇印和南喬對視了一眼，沒有鬆開相握的手。他們一同向浮生上仙走去，走到他麵前後“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倒是嚇了浮生上仙一跳。
“上仙，我和南喬兩情相悅，請您成全了我們。”蘇印給他磕了個頭，直起身來發現浮生上仙舉著顫抖的右手，遲遲沒有落下。
他氣得想要打他們，但他又何嚐能下得去手？一個是他魂飛魄散也要保護好的親妹妹，一個是他掏心掏肺也想對他好的心上人，他不忍傷他們一個，可這兩個人卻聯合起來淩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