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想出去看看這大千世界,已經想了幾千年了。你說等找到了下一任食野上仙就陪我去,可到現在都還遙遙無期,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南喬跪著,仰著頭才能看到他的眼睛,“哥,你就繼續做你的食野上仙,讓阿印帶我出去。哥,我知道那塊玲心碎片很珍貴,不管最後我幾時會死,我都會讓阿印把它送回你的手上。哥,你就讓我們走吧。”
慕浮生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他什麼時候貪戀過自己上仙的職位了?他什麼時候緊抓著玲心碎片不放了?他何嚐不想走遍天下奇景?若不是苦於職責囿於深山,他又怎會耗盡心力廣邀六界中的文人騷客、武者俠士齊聚食野山呢?他像井底之蛙一樣看不見世界的全部,所以才將“這個世界”請到食野山來。
為南喬,也為他。
他一揮手,迷倒二人,把他們帶回了食野山。
他把南喬關進了小小的思韻堂,用法術閂住了門窗,同時鎖住了她的咽喉,使她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南喬無聊時,會彈琴。
他給了蘇印充足的自由空間,但他卻用法術蒙上了他的雙眼,如同失明一般,蘇印能看見的便隻剩了一團漆黑的霧。
蘇印將自己“鎖”在了未央亭裏,那是他和南喬日日彈琴吟詩的地方。同時,未央亭還是浮生上仙專門為蘇印建造的。蘇印每日清晨腳踏林間薄霧而來,於每日黃昏身披落日餘暉而去。他在亭中彈琴,輕聲吟詩,閉目小憩,一日日的光陰全都消耗在這裏。
慕浮生的話更加少了。他常在思韻堂前與人弈棋,也常在未央亭旁修煉。
看似平常的日複一日,其實私下早已千瘡百孔。
慕浮生就這樣關了他們一年又一年,時間越久,他越覺得這樣還不錯。他能保護得了自己的妹妹,他能看見自己的心上人,他能聽見兩人的琴音,能知道他們還未對活下去喪失信心。最重要的是,這兩人一個是啞的,一個是瞎的,彼此見不到。就這樣一直生活下去,哪怕讓自己做這食野上仙上萬年,做到白發鶴須也沒什麼所謂了。
食野山新接了一批資質絕佳的弟子,之前在六位通過長生山試煉的食野弟子中也僅有一個人願意去長生山深修。
蘇印失明後,懂事靠譜且性格開朗的蘇華便成了浮生上仙的左右手,經常被派去其他四仙山辦事。
也許在一個地方住的時間長了,都會想要去見一見美景,蘇華也如此。
蘇華的禦劍風行尚不足以載他去很遠的地方,所以浮生上仙都會施法送他來回,他從沒有機會下山漫步賞景。蘇華每次從東雩山回來都是氣鼓鼓的,他經常咬牙切齒地跟浮生上仙講他在東雩山遇見的那個伶牙俐齒的名喚白芷的姑娘是如何把他嗆到一個字都說不出的。
蘇華說自己的囧事,一是為了找人傾訴解解氣,更重要的是能讓浮生上仙笑一笑。
蘇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自從南喬姐失蹤,蘇印大哥失明後,浮生上仙就越來越不愛說話,更不愛笑了。但他跟上仙說這些事的時候,上仙還是會認真地看著他,發自內心地笑上幾回的。
新來的弟子中有一個不知事的女弟子,叫如笙。
如笙在明知浮生上仙不讓任何人靠近思韻堂的訓令下,壓抑的心思依舊敗給了自己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她偷偷推開了思韻堂的門,減弱了浮生上仙施在門窗上的法術的威力。可她卻被浮生上仙當場抓住了。浮生上仙不給她任何辯解的機會,不給眾弟子為她求情的權利,也不給保送她進食野山來的頗有聲望的門派家主的麵子,直接踢了她的仙骨,斷了她的仙緣,將她逐出了食野山。
從此,山中再無人敢靠近思韻堂一步,都說裏麵鬧鬼了。
眾人隻是對慕南喬的失蹤,和蘇印大哥的失明抱有疑慮。
有人想去問問浮生上仙,但一瞧見上仙那張冷冰冰的臉也都做罷了。
蘇諾姑娘在回舉天殿前,讓蘇華送了一張字條給浮生上仙。上麵是她寫的勁秀的一行小字:音可傳情達意。
慕浮生沒太放在心上,隻當作是蘇諾勸自己多聽琴音以陶情操的話。他的師弟慕離轉世成了癡兒,每日逗逗他,能讓自己開心一陣子,看著薑舍利沒心沒肺的樣子能暫時忘記自己的不幸。蘇印在跟蘇華聊天時會笑,蘇印真美,真想把他抱在懷裏...
今年的執燈節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