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嫂聽此言也覺得有道理,可就是覺得害羞,說我幾十歲了,沒見過男醫生看這病,真新鮮。過去女人生孩子,男人都不能進前,現在真是改天換地了。又轉身回到大廳裏,看到自己的座位被別人占著了,便毫不客氣地說,我排了半天隊,出去吐口吐沫,擰把鼻子,灑泡尿,恁都眼尖,把俺倆的座位擠了,恁往後挪挪,挪挪,下一個該我哩。按道理說人家占她的位置也沒錯,如果她長時間不過來,醫生當然不會等她,但占位的人聽得出她的嘴厲害,也沒和她多說,就很自覺地讓著她。
男醫生領胖大嫂走進耳房去看病,胖大嫂忽然聞到一股濃濃的藥液味,最突出的是酒精味。一個個白衣人,嘴上都捂著大口罩,臉上僅露出一雙雙明亮的大眼睛,雪人似的,和病號有了明顯區別。胖大嫂看著一個個手術台,僅能盛下一個女人的上半身,雙腿隻能立在兩邊的支架上。胖大嫂看著平躺在上麵的女人,像畜牲似的任人擺布。她有些膽怯了,但怕歸怕,還得瞧病吧。她和別人一樣躺在手術台上,心裏怨恨自己得了見不得人的病。她曾聽一位老婦科醫生開玩笑說,雖然此處又醜又髒又不能見陽光,躲在陰暗處羞於見人,但它總閑不住,它是聯係夫妻情感的橋梁,承擔著延續後代的重任,有的還搞自我開發,贏得了經濟價值,成了一塊風水寶地,女人和它有打不完的交道。過去的女人放任自由生一輩子孩子,發揮著它最大的功能。現在的女人雖然控製了生育,但也少不了受摧殘,你想啊!準你生你不生,如果落個母雞不下蛋的名聲,就會遭到親人的白眼,甚至妻離家散的下場。這時不但男人要勤奮耕耘,而且還要經常光顧這樣的場合,檢查不孕的原因;如果不準你生,卻不留神懷上了,這等於違犯了政策,還少不了光臨這裏,醫生會毫不留情地像擰青瓜蛋似地把胎兒擰下來,待傷口好轉,還得供男人快樂。此外,在這個係統上再發點炎,出現宮外孕,長出個溜子什麼的,更是讓女人痛苦不堪,這裏仍是必來之地。這些年來,聽說不管哪個醫院都是婦科生意最好,醫生最忙,獎金最高。這是有原因的,有一部分女青年未婚先孕,不得不來這裏處理,但對她們的身體是有害無益的!她既有功又有過,倒黴的也不輕。
胖大嫂本來思想上就有些緊張,又怕新學員下手,便忽然起身看看,看到那位男醫生戴上膠手套,灑了消毒粉。醫生說快躺下,躺下,思想放鬆,你緊張什麼,又不是做手術,隻是檢查檢查。男醫生摁著她的腹部,用十指插入陰道檢查,胖大嫂感到很不是滋味。根據這位醫生的判斷,她沒有什麼大毛病,被診斷為陰道炎。可他檢查之後,又讓實習生也戴上手套,準備再次檢查時,不料,胖大嫂噌地從就診床上坐了起來,翻身下床,提著褲子嚷囔著,還查啥查,把我當試驗品哪?讓恁都摸來摸去,捅來捅去,可我這老臉皮還薄著哩。你們都是女人還好說,咋還有一個個大男人,我瞧著別扭,這不是讓人亂摸的地方。恁不是有模特,有造型嗎?很摸去。胖大嫂的嘴像放炮似地劈裏啪啦一陣,說得那些男醫生無地自容。
戴上手套的那位男醫生,手舉在半空中,木著臉說,檢查那麼多病號,像你這樣的少見,你嚷嚷什麼?醫生的職責就是看病,為病人解除痛苦。男醫生怎麼啦?剖腹產、切宮瘤,病人家屬還專找男醫生做呢,你個老娘們還挺封建呢。
胖大嫂束著腰漲紅著臉,不依不饒,瞪著實習生說,老娘們咋啦?老娘們也是從大閨女過來哩,從大閨女變成小媳婦,小媳婦到老娘們,再發展就是老太婆了,問你娘,問你奶看是不是?誰都開過花,結過果,可不是一生下來就是老妖精。你們毛孩子,青杏蛋子,嫩著哩,話都不知道咋說,還會看病啊?哪個病人不想找專家,找高手,弄準病?俺不求好醫生,咋來這裏哩?別看我這老娘們,還不想讓你毛孩子摸哩,這不是啥玩藝,這個也摸,那個也摳,總得尊重點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