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寫的?”
陸遠諶坐在辦公桌前,一雙大長腿隨意地交疊在一起。他一手捏著不厚不薄的一遝A4紙,另一手隨意地翻著。
細細的金屬框眼鏡被扔在桌子一角,他高挺的鼻梁上留下了不深不淺的印痕。沒了眼鏡的束縛,陸遠諶那雙桃花眼愈發勾魂攝魄。隻不過,與他隔桌相對的人並沒有心情欣賞。
不算大的辦公室裏,隻有他和一個染了一撮黃毛的少年兩人。小茶壺裏的水正不停地翻滾著,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聲音。
站在他麵前的少年,頭微低著,眼角餘光瞟到陸遠諶似笑非笑的眼神,肩膀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小叔。”陸銘咽了咽口水。
陸銘小學畢業後就沒這麼罰站過了,可一遇到陸遠諶,還是像老鼠遇到貓似的,慫得什麼都交代了。
二十二歲的陸銘,今年大學畢業。怕他過不了論文的關,陸銘的父親拜托自己的幼弟指導一下自家不爭氣的兒子。結果,這一指導就出了事。
陸銘什麼水平,陸遠諶再清楚不過了。盡管兩人不是學的同一專業,但這篇有理有據、條理清晰的論文,一看就知道不可能出自陸銘之手。
陸遠諶一向知道,這個比自己隻小八歲的侄子不怎麼上進,但他沒想到陸銘竟然渾到這種程度,連畢業論文都敢找人代寫。
“小叔,我錯了。”陸銘戰戰兢兢地說,“你別告訴我爸。”
不然,以陸遠修的脾氣,不把陸銘打個半殘是不會輕易收場的。
不過,陸遠諶也不是好打發的。陸銘雖明知這一點,卻也不得不屈從於他的淫威之下。畢竟,相較於被他爸打一頓後再扔給陸遠諶進行思想教育,陸銘覺得還是直接接受小叔的懲罰比較好。
陸遠諶倒沒太過為難他,隻是隨手將那一遝A4紙扔進了廢紙簍裏,順手刪除了他U盤裏的電子檔,將電腦讓給了陸銘。
“郵箱裏的底稿郵件現在刪了,回去後電腦裏的存檔也清理掉。自己重寫一篇,過段時間我會檢查。”
“全刪啊?”陸銘抱著最後一絲僥幸,好歹留一份給他做參考啊。
然而對上陸遠諶的表情,他隻能認命地一一刪除。看著空蕩蕩的郵箱,陸銘的心“啪嘰”一下碎了。
全沒了……
“行了。”陸遠諶將水已經沸騰的小茶壺拎起來,往茶杯裏灌滿了水,清香的茶味很快在空氣中逸散開來,“回去吧。”
等他倒好茶,發現陸銘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陸遠諶挑眉:“還不走,想讓我請你喝杯茶?”
陸銘連忙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三步並作兩步地往後退。
“小叔,那您忙,我就不打擾了。”
等陸銘一臉生無可戀地從自己辦公室離開,陸遠諶打開瀏覽器,在淘寶上搜索剛剛陸銘交代的那家代寫論文的店鋪。
剛過完三十歲生日的陸遠諶,自博士畢業後,在D大法學院已經執教三年多。身為副教授的他,今年剛好要指導幾個本科生的畢業論文。
因此,對於代寫論文這種事,陸遠諶的在意程度比陸銘想象的要深得多。
陸銘找的這家淘寶店鋪,名字倒是挺簡單不做作——妙筆生花。不過,商品介紹上隻寫著代寫文案、策劃等等,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陸遠諶摩挲了一下下巴,隨即修長的雙手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起來。
沒多久,淘寶客服回複了。
微光:親,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陸遠諶被這膩人的語氣激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盡管早知道這已是淘寶賣家慣用的話,他還是有些受不了。
Luk:代寫本科畢業論文嗎?
微光:可以的哦,請問親是什麼專業的呢?
……
陸遠諶住在離D大不遠的觀瀾海岸,每天步行上下班,方便省時還能鍛煉身體,因此,車庫裏那輛去年才買的SUV基本上隻是個配相的。但今天晚上,成安律師事務所的幾個朋友約他吃飯,故而,鮮少開車的他難得地在校園裏疾馳而過。
喬嘉言正陪著導師許鄴成許教授將閑置的物品處理掉,忽然看到一輛白色的SUV從遠處開來,在他們身邊停了下來。
“教授,喬師妹。”
副駕駛的車窗搖了下來,半露出陸遠諶那張被金屬鏡框削弱了幾分帥氣的臉。
“遠諶啊,這是去哪兒?”許鄴成見是他,臉上不由得帶了幾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