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帶她回來時,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臉上腿上都髒髒的,頭發上粘著泥漬很是邋遢,師傅讓我領她下去好生照料。
她瘦瘦小小,單薄的身子上滿是青痕,我問她緣故,她告訴我她是個孤兒,沒飯吃沒家住,有時候為了和乞丐搶一個饅頭總會大打出手。我按住她的手笑道:“沒事,以後你的家就是雲生門。”
她朝我笑,那雙晶瑩透亮的眸子就像一汪碧水裏懷擁月光蕩漾。
雲鴿天真爛漫,還有一雙蜜嘴,成天圍著師傅誇上誇下,師傅年紀大了,也就越喜歡聽這些甜言蜜語,即使她貪玩不習法術,師傅也不生氣。
隨著時光流逝,我在凡間一晃呆了七年,在四荒不過就七天。我聽煮飯的張阿媽說凡間的女子須得賢惠善良,要懂得做飯討丈夫歡心。雖然穆尊還不是我的丈夫,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是的,在這漫長的七年裏我在滿是油汙的廚房裏做了七年的早飯。手藝愈發熟練,愛穆尊的心也一日比一日多。
後來,我才知道有些東西時間和努力做不了主。
雲鴿走散那段日子,師父所有的師兄下了城鎮找了幾天幾夜,我和穆尊走在街上,更深露重,深秋寒風瑟瑟,我快步跟在穆尊身後,看著他的背影烈如疾風。
“大師兄,雲鴿會沒事的。”
我跑上去拽住他的手,隻是想讓他慢些,他這般的慌亂讓我心沒了底,似懸在樹枝上的花,飄搖欲墜似要跌進土裏。
他奮力轉身看我,眉頭緊緊擰在一塊,雙眼裏是我不曾看過的焦急,一向泰然處之的穆尊竟然也會緊張害怕,可卻不是因為我。
“月明,你可以保護你自己,但她不行。”
我瞬間愣在原地,耳旁的聲音瞬間蒸發掉了,隻剩巷子裏的白樺樹被風吹的嘩嘩作響。
穆尊掙脫開我的手,朝月色裏走去,腳踏碎那一幕幕清涼白潔的月光,如利刃一般劃得我眼睛酸生生的疼,我強忍著不哭出來。
指尖上粘著這個季節不該有的涼意,巷子裏呼嘯而過的寒風吹硬我的身子。
低頭見冰涼似水的地上躺著我繡給穆尊的荷包,上麵是比翼鳥的圖案,在凡間它們是佳姻的象征,一腔真意卻被穆尊遺落在這夜裏。
我可以保護我自己……但並不意味我不需要你……
後來我一直說服自己穆尊對雲鴿僅僅是拿她當妹妹般的看待,就像我像雲生們所有的師兄師弟一樣,隻看她是個胡鬧不懂事的妹妹,可穆尊卻愛上了她,愛上了一個不會做飯,不溫柔賢惠,隻知惹事毫無用處的女人!
即使雲鴿心心念念的另有其人。
那晚我走至穆尊房前,見他吻了雲鴿,心如刀絞,一向心高氣傲的我,那一刻卻嫉妒的發狂。
我深知感情無法強求,可卻依舊走不出這魔障。
穆尊一心求仙,隻有他成了仙,才可以永遠和我在一起,才能和那個凡人斷情。我回到四荒,已是失蹤的第七日,父君坐在殿裏愁眉不展,再見到我出現時,兩眼眸光並亮卻轉眼間化為怒意。
“這些人你去哪兒了!你肆意悔婚將四荒顏麵置於何地!”父親來到我麵前大聲的數落著我,這是他對我第一次發脾氣,我卻冷笑:“在你心裏,麵子永遠比我的幸福重要!”
一陣疾風掃過,伴隨淩厲的響聲,我隻覺臉頰火熱的疼,父君被我氣得全身發顫,我卻冷冰木楞的跪在那裏,似一樁無神的木偶,緩緩道:“我需要魁靈。”
父君用“不可能”三字回絕了我,魁靈是四荒聖器,雖然除了父君都沒有人知道那塊破石頭對於妖魔鬼神有什麼用處,但我知道那東西可保穆尊順利飛升為仙,以不至於在途中受苦痛折磨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