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正好是周末,父親知秋宣布要領著一家人回到譚家村,去祝賀劉耳叔叔的新居落成。不過是半個小時的車程,也就到了。幾個人下了公共汽車,展現在眼前的仍是汪洋一般的農田。一些村民甚至在此泛舟打魚,小孩子們更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在農田裏興奮地遊泳嬉戲。
“別看村民平時嘻嘻哈哈的,其實心裏都難過得很。地裏的稻穀和瓜菜都差不多成熟了,卻一下子被淹掉,暴雨積水讓他們的辛苦勞作全部顆粒無收了。”知秋跟玉華說道,兩人不免唏噓了一番。
走過以前居住過的知青屯居的地方,兩人不禁笑著回憶了一些細節。要不是我拿糖追你,你是不是就不會搭理我了,知秋笑著看向玉華。玉華不理他,顧自牽了小龍小鳳的手大踏步向前走。
“我幫你生下這三個崽兒,你賺大了!”玉華終於忍不住回了一句。
“哎呀,我一個巴掌拍得響嗎?三個崽兒有我一半,也有你一半啊。”知秋一臉壞笑。
“呸,要不咱倆現在就劃分清楚吧,老實說,天天伺候你們爺們兒幾個,我還真累了。”
說著說著,兩人居然就較上了勁兒,把穗穗三個小孩晾在了一邊。
正鬧得半僵,劉耳劉六根父子從前麵不遠的新房子裏迎了出來。
劉家是一棟新建的三層的小洋房子,外牆的磚用充滿喜氣的紅磚砌上,穿過高高的圍牆往裏走,還挺有模有樣的,像座小別墅。
裏麵密匝匝地坐滿了來湊熱鬧的人,多是村民,也間或有幾個打扮入時的城裏人,大家有說有笑好不熱鬧。二樓擺了幾桌麻將,還散落了兩局打撲克牌的在“鋤大地”,有上陣的,有“買馬”的,偶爾爆發一陣喧嘩。
穗穗見到有個女人獨自靜靜地坐在人堆中,仿佛冷眼看著眾人,大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態,六根的母親走過去,兩人小聲地攀談起來,無非是水災後,蔬菜十分搶手,價錢高,女人打算再多種些秋冬菜,補貼家庭收入之類。穗穗聽到那個女人操著一口蹩腳的白話。
不一會兒,六根媽媽過來扯了玉華過去,三個女人一起聊了開來,六根媽媽於是放開嗓門大曬自己的發財經,無非是全家人白天種稻種菜,夜裏擺攤搞夜市,亦農亦商,勤勞致富,這才過上了好日子。三個女人邊說邊打著手勢,交談得頗為費力。
母親回來悄悄跟父親說:“白天認識的那個女人正是何竹竿的老婆,一個去年才討回來的湖南過來的農村婦女,比何竹竿年輕十來歲,何到外邊當包工頭去了,遣他婆娘過來做做人情混個臉熟。現在不比以前了,現在當農村人闊氣得很,記得我們插隊那年月,農村的生活條件艱苦,當年我跟其他女知青一起住在遠離村子的農家屋裏,門鎖老是壞的,屋裏盡是蚊蟲和老鼠,很嚇人。當初就為找個依靠才找上的你。”玉華嘀咕。父親麥知秋聽著高深莫測地笑了一笑。
穗穗剛巧站門口聽到了,“何竹竿”三個字讓她仿佛又聞到了痛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