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酷吏逼供詞飛霞下獄 雛環訴屈冤素雲探監(1 / 3)

話說城武縣眾差捕在本官堂上領了朱簽,立刻限拿彩霞坊妓女薛飛霞當堂聽審。不敢耽誤,一同來到院中,先尋龜鴇問話,王老媽見來了一夥公差,心上跳個不住,忙問:“眾班頭來此何事?”各差捕說明原委,又把朱簽與他看過。王老媽急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忙遣龜傭,尋個專管衙門中間事的人,先給了些銀兩與眾差役代茶,囑他們略坐一坐,自己三腳兩步來到飛霞房中,把上項事細述一遍。又說:“這多是你自己肇下的禍。如今事發,快些定個主意方好。”飛霞聽畢,隻嚇得手足亂戰,硬著膽兒答道:“這一件事,明明是那贓官平空的無事生非,教兒有怎主意。但他朱簽上麵井未標明為了何案,隻寫‘立提彩霞坊妓女薛飛霞一口當堂聽審’,兒想鋼刀雖快,不斬無罪之人,且俟隨著公差上堂,看事如何,再行定奪,不知母親意下如何?”王老媽道:“莫怪為娘的埋怨著你,前番終是你的不是,不該得罪本縣太爺。如今事已如此,你也悔之已晚。但是到了堂上,不論老爺問你怎麼言語,你須不可再使性子去觸犯他。可知為娘的五十多歲人了,隻靠著你幾個姊妹們度活。倘有風吹草動,竟將妓院發封,各妓入官,那時卻教我怎樣過日?”飛霞含淚答道:“母親不必吩咐,孩兒此去,且看贓官如何問話,自有道理,決不累及旁人。”王老媽尚要矚咐他幾句話時,怎禁得眾差捕連連催促,無可奈何,服伺飛霞卸去滿頭珠翠,換了一套半舊衣裙,移步出房。可憐他小足伶汀,彩霞坊到城武縣衙門,雖不甚遠,也有三裏之遙,如何行走得動。多虧王老媽念他為妓三年,賺錢不少,花了十兩銀子與眾差役,替他雇了一乘小轎,攙扶著上了轎兒。轎夫抬上肩頭,差役等緊隨在後,如飛而去。王老媽心上下安,暗差一個心腹龜奴:“隨到衙前,打聽舉動,速來回報。”按下慢表。

單說飛霞出得院門,一路之上哄動旁人,就有無數看熱鬧的跟著差捕擁至縣堂。雖有值堂差役,皮鞭竹片亂打亂揪,無奈眾人因審問的是一個出色名妓,多要前來看他一看。甄知縣是坐在堂上守提的,本未退堂。差捕上前稟明:“薛妓已經拿到。”繳了朱簽。甄衛吩咐:“帶上堂來。”飛霞跪倒在地,低低的叫了一聲:“青天老爺。”甄衛命他抬起頭來,仔細一看,果然不錯,遂把驚堂一拍,大聲喝道:“我把你這淫妓,平日倚門賣俏,引誘良民,已屬罪不容誅。膽敢勾通匪棍,與雷家堡雷一鳴往來,謀刺臥虎營秦大人,快些從實招來,免受刑法。若有半句浮言,可知道王法利害!”飛霞聽畢,宛如兜頭灌了一勺冷水般,暗想:“此賊雖欲公報私仇,如何小題大做,竟把這謀刺秦統製的後來詰問,教人如何擔承得起。況雷一鳴久聞是個正人君子,足跡從未到過青樓,豈可含血噴人,自紅其口。須要拿定主意,不可被他威逼承招。一則累了姓雷的清名,二則自己亦萬無生理。”遂把心膽一提,放出平時那種守貞不字的性格來,高囀鶯聲,從容答道:“大老爺,此話從何而起。小女子雖是為娼,與雷一鳴並不相識,謀刺秦大人的這一節事,小女子更是不知。須求憲天超豁,不可捕風捉影,連累無辜。”甄知縣聞言大怒,連喝:“好一個利嘴淫娼,竟敢推得幹幹淨淨。本縣此案訪聞確切,卻也知道你不用刑法豈肯招認。”吩咐左右:“快快動刑!”眾差役答應一聲,如狼似虎的把飛霞拖翻在地,袒開衣服,露出粉嫩嬌軀,鞭了二百背脊。隻打得皮開肉綻,死去後來。甄衛傳命:“住手。”又問:“可有供招。”飛霞此刻哭得已如淚人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甄衛見他不言不語,命取拶指過來。眾差役把他十隻春筍做的纖指,緊緊拶起。可憐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怎禁得這般非刑拷逼。一霎時,竟暈了過去。堂下那些看審的人,沒一個不交頭接耳,多說:“知縣狠心。雷家堡上的雷一鳴是個正人,平素不貪女色,臥虎營的巨案豈於薛飛霞之事。如今這樣用刑,隻怕本官必與此妓有仇,或者曾受何人囑托所致。”暗暗的共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