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訪義士有心傳道 試俠腸無意憐香(2 / 3)

恰好黃衫客與雷一鳴回山,隱娘大喜,彼此見麵之下,且不去細敘寒暄,先把搭救飛霞的事略說一遍,急問:“有無救法?”黃衫客同至上房,仔細一看,見他麵如金紙,頭額上泛出的血已如膿水一般,並不鮮膩,知道是未封傷口,血出過多,以致液枯髓竭。雖有靈丹妙藥,未能回過氣來。因令素雲動手,先把血液中間被燕子飛抹上的那些灰土,取手巾來揩抹淨了,即在自己身旁取出一大塊獺髓膏,叫素雲對準傷口與他敷上。果然甚是靈驗,霎時間血就止了,腹中回生丹的藥性本來已到多時,隻要傷口一止,麵龐就略略透了些血色出來。又約半刻時候,鼻邊微有氣息,眼珠也轉動了。黃衫客已知大事無妨,惟恐醒轉之時,圍著多人,說起話來不免勞頓,因囑素雲一人,小心伴守,待他醒時,略把細情告訴,且教他安心在此靜住幾時。自己與隱娘、紅線、一鳴等同到中廳。

因救飛霞要緊。一鳴尚未拜見隱娘,此時黃衫客命他見過了禮。隱娘看他生得虎頭豹頷,氣象英雄,好不歡喜。黃衫客動問隱娘別後各事,隱娘照著回紅線的話,約略又述了一番,黃衫客始知原委。少頃,見天已過午,紅線慮文雲龍雖然英勇,此刻縣中訪拿緊急,未便任他獨自一人在外,倘有意外,豈不枉受官非,薛飛霞的前車可鑒。故此催促隱娘,作速接他們一同上山。隱娘點頭稱是,料著雲龍此刻必定回山,午膳不可再遲,又費尋覓,忙向紅線等告別起身,駕著劍光,逕回蓮花寺中。

果然雲龍因訪不出劫獄人的下落,先已回去,悶昏昏暖了一大壺酒,購了幾碟子菜,在那裏自斟自酌,要想午飯以後再去探訪。一見隱娘回來,急忙放下酒杯,立起身軀,上前動問。隱娘把上項事說了,又道:“古人說得好,‘明哲保身’。此處終非久居之地,快些用過了飯,收拾上山為是。”雲龍聞言,又喜又驚。喜的是薛飛霞已經有了下落,驚的是官府不察,竟把這案犯認錯。雖然虛者自虛,實者自實。究竟晚間探監寄信也是幹犯法紀的事。如今甄衛既不知悔悟,此間豈可存身,還是避開的妙。因此諾諾連聲,把杯中殘酒一飲而幹。餘下的也不 喝了,吩咐寺中道童,取飯吃過,收去杯盤,給了數十兩紋銀,叫他交與住持老道,作為連日房飯之資。隻說要到城中探親,央道童替把行李收拾收拾。其時已是未末申初,虯髯公也回來了。見雲龍在那裏整頓行裝,心下甚是疑惑。隱娘急忙附耳訴述一番,虯髯大喜。道童來說:“行李已經理好,不知要喚幾名腳夫?”隱娘暗想:“倘用腳夫挑送,不但路上為難,而且到截雲山去更是不便。”因說:“不必腳夫。我們隻將應用東西自己取了幾件,餘下的暫寄寶山,明後再當著人來取。”道童聞言,答聲:“曉得。”不再問了。隱娘遂令雲龍但取了一隻小小衣箱與著防身寶劍,餘剩各物檢點明白,交與道童。道童接過,暫鎖房內,回身便送三人下山。出了寺門,虯髯公等說聲:“有勞。”那道童道聲:“慢請。”回身自去。

聶隱娘因文雲龍駕不得劍遁,此去截雲山路雖不多,無如肩背衣箱,又是個麵生之人,隻怕途中有人盤問,故與虯髯商議。虯髯公道:“這有何難。待俺駕起劍光,隱著他的身體就是。”隱娘道:“天不早了,不知薛飛霞此刻曾否蘇醒?不如道長索性送文壯士一程,愚妹在後也駕劍遁相隨。彼此早些見麵,早些放心,豈不甚妙。”虯髯公道,“聶道姑說得甚是。”遂將雲龍雙手握住,命他把兩眼緊閉,不可開視,即與隱娘一同掣出寶劍,臨風晃動。頃刻間起兩道寒光,如飛而去。雲龍初時隻聽得耳朵邊呼呼風響,那兩隻腳起在空中,不由自主,好不怕人。誰知不多一刻,風已定了,腳也住了,明知早到山頭,方敢張目觀看,但見山峰數朵,高插雲霄,比棲霞山大不相同,暗喜:“仙家妙用,果是不凡。那虯道人雖曾問過姓名,他說姓仇,名善,看來必非等閑之人。將來若得拜他為師,也不枉了相隨數月。”心中想著,不知不覺已隨二仙到了中堂。黃衫客與紅線、雷一鳴等一齊起身出迎。虯髯公先命雲龍叩見紅線、黃衫、隱娘,又命與一鳴見過了禮,忙問:“飛霞現可醒轉?”紅線回說:“醒已多時,愚妹等俱已看過他了,正在思念道長與文壯士,可請同至上房稍坐。”隱娘說聲:“使得。”眾仙俠遂一同來至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