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轎中人的聲音從張尋身後陰惻惻地傳來。“轎子不是分明在眼前燃燒嗎?難道……”不詳的預感突然襲上心頭。張尋頓時感到脊背一陣冰涼,還來不及轉身,疼痛已從脅[s2]下傳來。

一把樸刀撕裂了他的皮肉,鮮血被鋒利的刀刃從身體裏卷了出來。

張尋艱難地轉過頭,痛楚立刻被巨大的驚愕代替。他張大嘴,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持刀的人,成串的汗珠順著額頭淌了下來。

“居然……是你……”

應龍揮起銀槍再次刺倒一人,那人慢慢倒下,正好落在香奴的身上,嚇得香奴驚叫起來。

香奴拚命拍打著身上,似乎想把那難聞的氣味趕走。突然她愣住了,將手放到鼻子前聞了聞,眼前一亮。

香奴連忙疾步跑到應龍身邊道:“大個子哥哥,這些人的身上,好像有死人的味道!”

夙夜晃過一個人的攻擊道:“死人的味道?這是怎麼回事?”

應龍沉吟道:“無怪乎怎麼打都打不完。如果這些人是死人的話,他們一定是被人在背後操縱。很有可能和黑森林裏那些奇怪的事情是同一個妖怪在作祟。”

香奴不由得急了:“天啊,小哥哥不會有危險吧!”

應龍道:“不行,不能再耗在這兒,我們得盡快去支援賢弟。”

夙夜道:“大哥快喚回龍須,讓它引路。”

應龍點頭,手指放入口中吹出響哨,但是幽綠色的式神並沒有在空中出現:“不好,恐怕是瘴氣太重,龍須迷失了方向。”

香奴道:“我記得小哥哥的味道,可以聞著他的味道走,你們快跟我來!”

應龍點點頭,將槍來回橫掃兩圈,拉著夙夜跳出包圍圈,香奴快步跑在前麵,三人飛速向張尋離開的方向奔去。

“便是我了。”

冷冰冰的刀從張尋身體中拔出,田挺板著臉,麵無表情地看著氣息奄奄的對手。

“你……不是被殺了嗎?”

“你說他們?”田挺冷冷看著一眼倒在地上的衙役們。“剛才隻不過是演戲給你看罷了。”

張尋用力按住傷口,鮮血從指縫中滲了出來,鑽心的疼痛幾乎奪走了他的意識:“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田挺扔掉手中的刀,神情倨傲地端直站好。“小子你仔細聽好了,本座乃新城府府君土偶,這裏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說著,他手指輕彈,從張尋身邊的地麵上突然冒出幾條土龍,將少年的身體牢牢捆縛住。

“糟了!集中不了靈力。”張尋試著動了動身體,但是根本找不到可以逃脫的縫隙。他環顧了四周,除了影影綽綽的房屋黑影外,其他的一切都被綠色的瘴氣吞噬,毫無蹤跡。

“勸你不要再頑抗了,本座還能讓你留個全屍。”說著,土龍中伸出幾隻如同章魚觸手吸盤似的東西,竟將張尋傷口冒出的血液源源不斷的吸了出來。一種酥麻的感覺隨之向全身襲來。

土偶冷笑著捏住他的臉頰道:“你心裏一定在想,你那位應龍大哥,還有那小姑娘,一定很快就會來救你對不對。告訴你吧,這瘴氣是按照河洛圖布下的迷陣。等到他們找到你,你早就被吸成一具幹屍了。哈哈哈哈!”

說罷他將少年的臉狠狠甩向一邊,臉上的表情變得肅殺而陰冷:“乖乖等死吧!沒人能救你!”

“那可未必!”突然一個聲音如同炸雷般在空中響起。土偶抬起頭,一片耀目的金光如同瀑布般從他頭上傾瀉下來。

“等等!應龍大哥,香奴妹妹,先停下來!”

應龍和香奴疾馳的腳步隨著夙夜的聲音硬生生刹住。應龍見少女正滿麵愁容地注視著天空,便疑惑地問道:“夙夜,怎麼了?”

夙夜銀牙暗咬下唇,道:“大哥,妹妹,你們不覺得有些奇怪嗎?為什麼我們逃走了,後麵卻沒有人追上來。剛才在客棧前,明明有那麼多人不怕死的也要把我們攔住。”

香奴用手指撐著下巴道:“莫非他們是怕了應龍大哥了?”

夙夜搖搖頭:“大哥的確武功過人,不過那些人已經失去心智,被人控製了,根本不會有什麼疼痛、害怕之類的感覺。”

應龍點頭道:“夙夜言之有理。那按你的意思是?”

“剛才香奴妹妹不是說,感覺公子的氣息忽左忽右、忽近忽遠嗎?大哥,我覺得我們一直在兜圈子。之所以那個幕後的神秘人物沒有派人來追我們,是因為他有信心,我們一定不可能從這裏麵出去!”

“原來如此,我們是從一個陷阱被趕到了另一個陷阱裏。”

應龍說罷,夙夜憂慮地點點頭。

一路上最活潑的香奴此刻卻有些不對勁,臉色漸漸變得蠟黃,身體也禁不住軟下來。原來剛才一路嗅著張尋的氣息,她已吸入了過多的瘴氣。夙夜看到她如此模樣,忙扶著她慢慢坐下,拂去她額上的汗水,眉頭緊蹙。夙夜打定主意,閉目冥思,將全身的靈力散布在周圍的空間裏。蓮花精靈純淨的靈力如同淡綠色的帷幕,在充滿惡臭的空間飄舞著,散發出讓人心曠神怡的香味。隨著純淨靈力的彌散,充滿瘴氣的地麵上突然浮現出一個個黑白圖案。

“夙夜姑娘,這是什麼?”

“黑白相配,好像是上古流傳下河圖中天象地理的排列方式。”

“河圖?為兄愚鈍,似有耳聞,但是卻知之甚少。”

“相傳上古時,伏羲帝曾得到天賜龍馬相助,從河圖中演變出了八卦,從而了解到宇宙中無窮的真理和奧秘。這黑白圖案,似乎和河圖中的排列相同。”

“難道破解迷陣的方法,隱藏在這黑白圖案之間……”

夙夜點頭道:“大哥猜得極是。這圖案應該就是破解迷陣的法門所在。我還聽人說過,無論怎樣的迷陣,都有分屬的五行。這河圖擺放,五白點在中央,十黑點圍繞一旁,擺出的是時空奇點之型,是個土行卦象。”

應龍急道:“那該怎麼辦?”

夙夜道:“五行相生相克。若要破去土行結界,需用木行咒術才可以。小妹靈力有限,接下來隻能靠大哥你了。”

“哈哈!”應龍爽朗大笑。“比頭腦,我可不是妹子的對手;但要說起咒術這些來,為兄還真是當仁不讓呢。看好了!”

話音剛落,應龍左手在空中虛畫兩下,與右手合掌擊出,口中念念有詞,手掌上生出一層綠色的光芒。

“木咒!食鬼藤!”

地麵上突然冒出一條條藤蔓來,以肉眼難以辨識的速度迅速生長蔓延,好像掠食一般在空中抓取著什麼東西。地麵上象征土行的五白十黑圖案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剛剛恢複一些的香奴看到這些,竟拍手大叫起來:“大個子哥哥,你好厲害!”

見香奴崇拜的眼神,應龍竟如小孩子般得意:“這是為兄的拿手咒術。哈哈,果然如夙夜你所料,瘴氣已經開始慢慢散去了!”

隨著地麵上圖案的消失,盤桓已久的瘴氣也開始慢慢消散,露出周圍鱗次櫛比的房屋來。應龍收回手,喚出式神龍須。沒有了瘴氣影響的式神輕快地飛上天空,身上泛起閃亮的綠色。

夙夜和香奴也振作著從地上站起來,應龍笑道:“走!快去賢弟那兒!”

土偶險些被那片金光當頭掃中,狼狽地往後跳開。他定定神,大聲喝道:“誰!竟敢來管本府君的閑事!”

“巧了……我生平最愛管的,就是閑事!”金光中一人慵懶戲謔道。張尋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識,便抬眼看去,驚愕萬分。

大鬥笠,油光發亮。

葛布衣,滿是補丁。

降魔杵,鏽跡斑斑。

信手一拂,纏繞在他身上的土龍紛紛如同枯枝般墜落。

那個在西子湖畔有過一麵之緣的年輕降魔師。

流雲空!

降魔師此刻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眼前的土偶身上:“原來城中瘴氣彌漫是你在搗鬼,那我就更不能放過你了。”

“就憑你?……哈哈哈!”土偶大笑,臉色轉瞬間如同寒霜籠罩,冷冷道。“讓你見識見識我土偶的真正實力!”

他展開雙臂,袍袖隨著靈氣激蕩高高揚起,很快在他身前聚集起一股漩渦。他大吼一聲,雙掌用力拍向地麵,靈力如同水流一樣,不斷湧進土中。

“土咒!針地獄!”

流雲空感到地麵一陣隆隆作響,忙拉起身體虛弱的張尋快步跑開。還沒來得及跑遠,一支巨大的尖錐形石筍便猛地破土而出,石筍表麵如同樸刀般寒光閃閃。

石筍接二連三從地麵冒出,流雲空拉著張尋左閃右躲。霎時間,整個地麵幾乎被不斷湧出的石筍填滿,遠遠望去,好像是一隻巨大化的刺蝟。

流雲空用一隻手畫出法印,腳下出現一層雲霧。他跳上雲霧,將張尋放下,兩人的身子被平平地端離地麵。

土偶冷笑道:“你以為這樣就能逃脫我的手掌心嗎?去死吧!”

他將中指咬破。血從傷口裏湧出,滴落下來並迅速滲入土壤中,組成暗紅色的詭異符印。他彎腰將雙手按在符印之上,眼睛瞪得血紅。大地也隨著不斷顫抖膨脹,在他身下形成一個巨大的隆起,而後慢慢從裏麵伸出巨大的鉗子和細長的尾巴來,儼然變化成了一個蠍子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