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間,我抬眼卻墮入了謝磊的目光。
這種神情,怎麼形容才好呢?就好像天寒地凍的時候穿著短袖站在戶外吃一大盒冰激淩以後的樣子。
我忽然有一種做賊心虛地感覺,一扭脖子轉過去推了沈家浦一把。
我發誓這一切都是我下意識的動作,項鏈掉在地毯上,連一點兒響聲都沒有。
我不敢看沈家浦的表情,趕緊蹲下去把項鏈撿起來交換到他手上。
他沒再說什麼,而是輕輕地把項鏈放回黑色絲絨的盒子裏,闔上給我。臉上沒有分毫不自在,就跟我剛才隻是不小心弄掉了一包餐巾紙而我剛好又很著急要去上廁所一樣。
我尷尬地推了推那個盒子,忍不住皺起眉頭小聲兒問他,“你不是送過我生日禮物了嗎?”
沈家浦頓了頓,臉上還是沒什麼特殊的反應,隻是隨手把絲絨盒子放到餐桌上,從表情完全看不出被拒絕的痕跡,“這也是禮物之一,先吃飯吧。”
憑我對他們的了解,我有理由相信,方瀟原本是在座最沒心沒肺看見美食最有可能吃得一派坦然的人,不巧偏偏許少清的在場也令她食不下咽。於是當沈家浦說了“開動”之後大家隻是沉默地低下頭去擺弄自己盤子裏的食物,而臉上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張主管打開兩瓶紅酒,分別給每個人斟上,雖然我對於酒精一向沒有過分追求,但是看到自己杯子裏蕩漾的猩紅色液體還是覺得跟在工資卡上看見下個月工資似的,立馬捉過來仰頭喝盡。
我來不及品嚐滋味,隻剩下舌尖一抹酸澀。沈家浦靜靜地看著我,“這可是我1996年的ChevalBlanc。”
我舉著剛剛被添上的杯子朝沈家浦眨巴眨巴眼睛,“嗯,”為了表現我不是一隻會豪飲的人,我還特地輕啜了一口,才問,“怎麼了?這酒……很貴嗎?”
沈家浦倒是毫不掩飾,點點頭說,是很貴,不過你高興就好。說完他那拿起杯子與我碰了一下,輕微的撞擊聲聽著叫人舒服。我再次把酒一仰而盡,沈家浦原本隻喝了一口,見我這樣,笑著搖了搖頭,也把酒喝淨。
我正納悶像方大姑奶奶這麼標準的人來瘋怎麼可能淡定了這麼長時間沒說話,她果然再也按捺不住了,激動地將叉子往餐巾上使勁兒一甩,就開始張牙舞爪起來,“蘇,你的老板先生太迷人啦!找男朋友就應該找這樣的,成熟穩重,不像有些人,臉皮那麼厚,那麼幼稚,那麼操蛋!”
最後倆字她說得格外鏗鏘,我知道她是故意說給謝磊聽的,至於“幼稚”,謝磊不幼稚,所以她是說給許少清聽的。“臉皮厚”更像是說給他倆聽的。
我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是我二十二年來過得最奢侈的一次生日,不但我的家人朋友在場,我的老板和舊情人也在這裏,我要努力過得開心點兒,哪怕裝也得裝得開心。可總有一個什麼地方越來越不聽使喚,就像小時候在水泥地上奔跑,不小心摔破了膝蓋,雖然沒有大礙,但“嘶嘶”地疼個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