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站起身,剛好最後一縷煙塵散盡。他穿著呢子大衣,皮鞋在水泥地上踏踏作響。
我對於在這裏遇見沈家鋪還是感到很驚訝的,而且從他的表情裏也不難看出,他的驚訝其實並不亞於我。
我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於是抬了抬眼皮兒算作打招呼。
沈家浦在我身旁站定,沒看我,而是看我我爸媽墓碑上麵的照片出神。
我彎下腰把沒燒的紙錢撿起來,裝得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說,“正好,我有話跟你說。”
沈家浦抿著嘴,我想他一定能猜到我要跟他說什麼。但畢竟他也是一老奸巨猾的生意人,不會在我麵前露出任何馬腳,依舊很紳士地要接過我手上的東西,說,“那到我店裏去說吧,”說完還補了一句,“咖啡廳。”
我搖了搖頭,沒理會他伸過來的手,“在這兒說吧,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那個什麼,”我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膀,“我想辭職。”
不出意料,沈家浦非常平靜地聽完我的話,然後笑著伸出兩根手指。
我正納悶這是“耶”的意思還是說他覺得給我兩萬塊一個月的工資已經夠高的而我完全沒有理由拒絕,沈家浦緩緩地開口說,“再幹兩個月。”
我大為不解。為此他也有很充分的理由來說服我。
沈家浦說,春天的時候,他的餐廳要在上海參加某知名雜誌社舉辦的十大高檔餐廳的評選,希望我能全權負責這件事。
我原本想拒絕來的,但是他毫不猶豫地將我的工資漲到三萬塊一個月,出差津貼另算。他這樣一說,我的革命意誌立馬就開始動搖。
最後,沈家浦終於說出了一句讓我沒有辦法拒絕的緣由,“平時我帶你去不同的餐廳,希望你不是以為隻有吃飯那麼簡單。”
我反反複複在心裏揣摩沈家浦這句話的意思,過了很久很久才忽然明白過來,原來他一直帶著我饒世界的吃,不是因為他大少爺的性子使然,而是為了知己知彼,看來這個什麼評選對他來說還是很重要的,我白白地跟著沈家浦吃了這麼多個月,不能在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的當口掉鏈子,這樣實在是很辜負老板的栽培。
一想到這裏,我也顧不得生日那天毆打老板這件事,滿口答應下來了。再做兩個月,兩個月期滿我就辭職。
既然眼下我辭職未遂,那麼沈家浦就還是我的老板,從來都沒有員工讓老板等著的道理,於是我草草將路上買的水果擺在我爸媽墓前,然後一臉奴才相地站起來跟沈家浦說可以走了。
沈家浦倒挺有耐心,他說等你把這些紙錢燒完了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