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鳥雀在飛鳴伴奏,地上蹲守著不少灰兔、鬆鼠,一隻巨大的黑熊要死不活地趴在地麵之上,從上方看去就像一張熊皮地毯,正是已經年邁的白狐。兩人同時按弦音消,白狐似乎有些意猶未盡,抬頭低吼一聲,旁聽的小動物則開始漸漸散去。
“靈兒,我已沒有什麼東西好傳授給你的了,日後若有其他要事則可不必過來,你的琴技早已臻至隨心之境,隻要勤練下去遲早能有大成之日。”王夢馨作為音律宗師,說出的這番話自然就是對獨孤靈最大的讚揚了。
獨孤靈嬉笑道:“每日能與姐姐一起彈琴就是莫大的樂趣了,我可不會放過這種享受,你不要趕我!”
王夢馨微微一笑:“那你就自己過來吧,不過,午時之限可以取消了。”
獨孤靈笑道:“喔~姐姐這句話確是幫了大忙了!我每日都為了能按時趕來而擔驚受怕,稍一不留神就要疲於奔命!”
王夢馨哪會信他,以獨孤靈現在的輕功,跑遍整個山穀也就是片刻的事情,她美目輕揚,低聲問道:“靈兒,帶吃的來了吧,我有些餓了。”
獨孤靈聞言忙從身邊拿出食盒,正是方才帶來的午前試作,二人擺好食物,津津有味地吃起來。由此可見,獨孤靈的肚皮也是挺大的。而關於王夢馨為何有此一問,便要追溯到三年前了,她無意間嚐到廚藝大成的獨孤靈作品,從此兩人的午餐便由他包了。
獨孤靈吃了飯,就開始抱著白狐玩耍,這可憐的老熊自從獨孤靈十歲打敗它後,就淪為了他的玩物,過著每日午時都被調戲的屈辱生活。
未時,潘老居。
白發蒼蒼卻精神矍鑠的潘老皺眉凝視著眼前的棋局,一顆棋子夾在指間始終難以落下。
“喂,老頭!你想好沒有?我等得快要睡著了,落子天元是你唯一的出路,有什麼好猶豫的了!”獨孤靈遙遙坐在遠處的古鬆上,無聊地打著哈欠。
潘老氣急敗壞道:“臭小子!誰讓你教我的,我自己不會嗎?觀棋不語真君子,沒聽過嗎?”說完猶豫了片刻,還是將棋子射向天元位置。
獨孤靈眯眼道:“我又不是在觀棋,我是下棋啊!”說完,想也不想、又或者他早就想好了,立刻飛起一子接上。
兩人來來回回,花了半個時辰才結束一局。
獨孤靈大歎費時,潘老輸了對弈卻十分高興道:“我老人家想東西總要花時間些,你一個小鬼多的是時間,有什麼好說的!唉,真是過癮,要是沒有你那張討厭的嘴巴就更好了。”
他與獨孤靈之間的對弈現在是勝少負多,但是每一局都能戰得酣暢淋漓,相對的,時間消耗也甚長。
獨孤靈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撇嘴道:“你又要逼著我每天陪你下棋,又不要我說話,每下完一局的用時還都這樣長,那我豈非要悶成葫蘆了?”
潘老瞪眼道:“你小子就這麼喜歡說話?半個時辰憋得死你嗎?”
獨孤靈奇道:“你們老人家應該總是會感到空虛、寂寞和冷才對啊,我這是陪您解悶呢!”
潘老笑罵一聲,抓起一枚棋子向他射去,獨孤靈“啊”的一聲向後倒去,身子晃了半圈卻沒有摔下樹來,卻是他用小腿勾住了樹枝,倒吊在空中。
獨孤靈翻身輕盈落下,將棋子扔進潘老手中,笑著道:“這些可都是陪伴你多年的老朋友,別說扔就扔啊!我走啦!”
說完,擺了擺手向外走去,留潘老一人苦笑不已。
時辰尚早,獨孤靈逛了一會兒又習慣性地向齊若蘭家中走去。齊若蘭的易容術他很早就掌握了,但人總是會將日常行為形成習慣,兩年多的習慣讓他難以抑製地一到午後就想往齊若蘭家跑,也正是學習易容的這段時間讓他與齊若蘭之間變得親昵無間。
院門未鎖,獨孤靈推門而入,哪怕是鎖了,他也會翻牆而入,這穀中的籬牆對獨孤靈來說形同虛設。
“齊姑姑,我來了!有什麼好吃的,快些拿出來!”獨孤靈喊出了十年如一日的開場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打劫。屋中安安靜靜,沒有回答,獨孤靈詫異地走進房間,按理說齊若蘭這個時間都會待在家中,這是怎麼了呢?
剛剛邁入房門,一股蘭花香味竄入鼻中,讓他精神一振,他好奇地嗅了嗅,感覺有些似曾相識,但又想不起在哪裏聞過。昨天還沒有的啊,莫非是是齊姑姑新栽種的蘭花?齊若蘭種的花草太多,他也懶得理會,向屋中掃視一圈,眼中精光一閃,就徑直走向一方小桌,那桌上擺著八寶錦盒,正是齊若蘭盛放零食的器具。他熟絡地仰躺在桌邊的大木椅中,將一對長腿高高翹起,專門挑揀著愛吃的零嘴,渴了就拿起茶壺往嘴裏灌,端的是愜意無比。
吃著吃著,他感覺今天的吃喝似乎並沒有往日的爽快感,不知為何胸口總是感到煩悶,有些惡心的感覺。他暗想莫非是今天吃得太多了,這不像自己的風格啊!如此想著,便要起身出去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沒想到這一站起來就打了個跌趔,差點摔倒在地。
獨孤靈連忙伸手扶住桌邊,腦中隻覺一陣眩暈,隨即四肢發軟,倒在了地上。他暗中運氣,丹田也是一痛,不由大吃一驚,自己這是中毒了麼?但是以他毒術之高,又有什麼毒能瞞得過他的舌頭和嗅覺呢,獨孤靈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此時,一聲輕笑自背後傳來,獨孤靈回頭一看,隻見一位身穿白色長裙的美麗少女正撇嘴笑看著他。少女身材修長,肢體纖細,胸前微微的隆起略顯青澀,一副瓜子臉蛋白淨嬌嫩,飄逸柔順的黑發盤在腦後,挽成一個美麗活潑的蝴蝶形發髻,彎彎的柳葉眉下長著一對如星般璀璨的大眼睛,左眼角下有一顆可愛的黑痣,正是十五歲的上官渺渺。
“怎樣?獨孤靈,這一次栽到我手裏了吧!”上官渺渺得意非凡,長久以來的毒術對決終於扳回一城。
獨孤靈大吃一驚道:“怎麼是你?!齊姑姑呢?”
上官渺渺得意道:“爺爺找她有事,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我就料到你會到這裏來的,等你很久了!”
獨孤靈眼珠一轉,笑道:“原來是這樣啊!哈哈,渺渺,說實在的輸在你手裏那也是我的榮幸,不過,你能否告訴我這是什麼毒呢?”
上官渺渺睜大眼睛驚訝道:“怎麼,還有我們獨孤公子不知道的毒藥?”
獨孤靈無奈道:“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盡道這全天下的毒藥呢?”
上官渺渺笑容一斂,嬌聲道:“哼!你也知道自己還不是天下第一啊,還記得《百毒抄》毒物密卷中提到的曲蕊幽蘭嗎?”
獨孤靈臉色一變道:“你竟然煉製出了幽蘭奇毒?”
上官渺渺大眼微眯,陰險道:“不錯,一個月前就煉成了,一直等到現在才派上用場,你是本小姐的第一個試毒之人,應該感到榮幸才對啊!”
獨孤靈苦笑著問道:“你花費這麼大的心思,不會隻是想讓我感到榮幸吧?”
上官渺渺怒道:“你還敢問我?昨日你做了什麼,自己說!”
獨孤靈小心翼翼道:“我做了什麼?”
上官渺渺一腳踏在他胸前,顫抖著咬牙道:“你在我的、我的肚兜裏撒了什麼,你會不知道?”
獨孤靈一驚,想起他昨日趁上官渺渺洗澡時確實向她肚兜中撒了一把土紅椒粉末,於是擠出一個迷人的微笑道:“渺渺,那隻是一個小玩笑,你別當真啊!”
上官渺渺氣得臉蛋都紅透了,她昨晚胸口火辣辣的痛了一個多時辰,眼淚都出來了,這臭小子竟然還滿不在乎地和她說這是一個小玩笑!她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害怕一時失足踏死了這可惡的少年,平靜道:“我知道,所以我今天也跟你開一個小玩笑。”
她從長袖中摸出一包藥粉,邪笑道:“這是白翎散,隻要你的皮膚一接觸到就會奇癢無比,若是沒有解藥,就算抓爛了也無濟於事,你要試試嗎?”
獨孤靈無語道:“這些都是小時就玩膩的東西了,你怎麼還在用?昨日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就是了,快給我幽蘭奇毒的解藥,咱們之間的舊帳就一筆勾銷了!好不好?”
上官渺渺見他這種境況了還敢用如此語氣和她說話,還一筆勾銷?!還未開始用刑,倒是氣得她牙先癢起來了:“好,好,好!獨孤靈,今日不讓你見識見識本小姐的手段,你就不知道我上官渺渺到底有多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