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準備踏出去給她“收屍”的米滄,瞥見荊楚將她攬入懷裏,立馬躲了回去。他心裏默念道:“荊楚,民國十年生人,卒於民國二十八年長沙。”
這句話是賬目裏有關荊楚唯一的記載,除此在外她的檔案再無一字。
是二十年前被米老頭於長沙亂葬崗中,招魂牽引回來的走屍,米滄雖不知道自己的爺爺用了什麼手段讓她起死回生,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身上必定有一個黑暗的過去。
雖說荊楚是僵屍這點讓米滄心有餘悸,但畢竟白天她並沒有對自己做什麼,除了性格冷漠話語少了些,與正常人倒也沒什麼區別。反倒是那個做事火急火燎的琳琅讓他覺得害怕,有關她的資料米滄還未翻閱,可是眼下他的腦子裏唯有一個念頭。
這個大海不看也罷!死都不當接盤俠!
然而荊楚卻察覺到了院外的動靜,冷道:“屋外的若不出來,休怪我心狠。”邊說邊撿起一塊石子攥在手裏。
“別別別!是我……是我。”
為了防止剛剛的暗器慘劇在自己身上重演,米滄隻得舉著雙手做投降姿勢走了出來。聽到他的聲音,屋內跪著的琳琅立馬轉過頭臉,揮手喊道:“誒?是白天的公子。你去——”
沒等她話說罷,這卡在喉嚨裏的字又被荊楚瞪回了肚子裏。
她瞥了一眼狼狽的米滄,冷道:“你既走了,為何又回來?”
米滄拉開自己挎著的腰包將名單拿了出來,笑道:“為了大海。”
聽到這四個字,荊楚依舊麵無表情,垂頭看了一眼自己懷裏的米香,聲若蚊蠅呢喃了一個字。
“蠢。”
兩人就這麼杵在院子裏默不作聲,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荊楚說了句:“你先回去,她今日住下。”
米滄這才如獲重釋般離開了救助中心,就像一個逃兵般將米香扔在了戰場之上。
然而可恥的逃跑,並沒有換來與之拋下的自尊對等的東西,一座屹立於新建大廈間的老舊樓房,一個無人冰冷的家,這就是米滄逃跑所換來的全部。
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的時候,米滄便想到了早已記不清模樣的父母。
說來奇怪,他們雖定期將三人的生活費從不同的賬戶打在卡裏,逢年過節也會寄一些明信片。但在這個智能機普及的時代,他和米香卻從未接聽過他們的一個電話,哪怕隻是隨口的寒暄,哪怕隻是詢問兩個半大孩子的學習,都……不曾有過。
沒有一張照片的父母,米滄腦海裏唯記得米香剛出生時,父親懷抱二人手掌的溫度,愈來愈模糊的臉讓米滄心中泛起了嘀咕。雖然他曾不止一次詢問爺爺,是不是自己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可米老頭總是認真的回答著他們,他們的父母還活著,雖然離他們很遠,但真的還活著。
這話伴隨著米滄的年齡增大愈來愈無力。今日看到了荊楚的模樣,米滄便猜想,會不會他的父母活著的方式……也如同荊楚一樣?
說起來,米滄也不知道荊楚那模樣究竟算不算是活著,突然記起自己的爺爺,曾經有本工作日記落在了救助中心裏,他便想好好看看,興許裏麵有有關救助站和自己父母的線索。
雖然他心裏千般不願,但如今對父母的渴望以及對那些自己未曾參與的過去,逼他回去,回到那個院子裏,就好像冥冥中有股力量在告訴他。
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