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隆重的大婚儀式就在夜幕沉沉之時落下帷幕,皇宮裏群臣散盡,侍女侍從們都開始忙碌地收拾殘餘,而雪黎殿的司雪黎,靜靜地坐在床邊,望著那一小扇窗外的月光。
月光溶溶,晚風習習,是個不錯的夜晚,可在這座華貴又冰冷的宮殿裏,什麼也感覺不到,隻有無盡的黑暗。
冬兒夏兒早就將寢宮裏的燭台全數點上,偌大的宮殿都明亮如白晝。
雪黎殿外麵聽不到什麼吵鬧的聲音,隻有宮人走過時細碎的腳步聲,自晌午從龍嘯殿進行完一係列流程之後,她就被送回雪黎殿,晚上必定要給群臣百官設宴,這些都由宿炎出麵就行,她隻需要等著他回來。
她已經癡癡地坐了一下午,腦袋一片空白,回到炎國來的這幾天,都好像是夢境一樣不真實,包括見到宿炎。
左博雲,他為何會反抗宿炎?他不是愛好和平?怎麼會集結殺手在葉城為非作歹?他真的想奪回孟氏的江山嗎?可他應該知道,成敗早已成定局。
司雪黎也摸不清左博雲的心思,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那就是當初她為左博雲的全部打算都白費了,好不容易讓他改頭換麵逃出去,可他偏偏又要回來。
還有,雲悠悠怎麼會見到她有那麼大的敵意?她們不算是要好,可也不是敵對啊!她說她不喜歡宿炎,她的心上人是左博雲,那她所知道的左博雲已經死了,而且她現在是宿炎的寵妃,能隨意出入龍嘯殿的皇貴妃……
想到寵妃這兩個字,司雪黎不由得心痛,寵妃,還是屈居正妻的妾室!她所想要的,不是這樣萬人稱羨的一世寵愛,而是一心一意地對待。
前世裏,她想要這樣的幸福,把希望寄托在宿容恒身上,因愛成妒,殺了他身邊多少女子,可終究留不住他的心。
其實她不想活得那麼累,她真的不喜歡宮裏這樣勾心鬥角的生活,可她愛上了宿炎,似乎注定了她要這樣爭鬥一生,與這些女人共享一個男人。
她何嚐沒想過一死百了?可她既然與司炎冥相認,她的生死就不屬於她自己了,真可悲,連自己的生死都主宰不了……
嘭!
宮門被一腳踹開,宿炎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宮門口探出兩個驚慌的小腦袋,是冬兒和夏兒,回過神來的司雪黎對她們點點頭,兩個人這才把門關上。
看起來他是醉了,醉的厲害,向來有分寸,知道防備,今天他卻將自己徹底地灌醉了。宿炎跌跌撞撞地走到司雪黎身邊,徑直坐在她旁邊,粗重的喘氣聲響在她耳邊。
司雪黎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目光淡然,待她感覺到那股熟悉的氣息縈繞在耳邊時,好像有一種什麼隱藏的力道把她生硬地拽回回憶裏,看到了在盲山上的那個宿炎。
那時他還是名滿天下,瀟灑狂傲的太子,救了那個孤傲冰冷的她,他們之間那兩個突如其來的吻,讓她沉寂了太久的心,慢慢融化溫暖。
她獨立於世,不願理會旁人,重生之後隻想複仇,宿炎嬉皮笑臉,狂妄自大,一開始就說要讓她嫁給他,可說實在的,她並不討厭宿炎,從頭到尾都是。
“嗬……嗬嗬……”宿炎有力的手臂環繞在她的肩膀,嘴唇幾乎就貼在她的耳側,醉人的酒香彌漫在她的周身,她竟沒有動彈。
他的眼神迷離,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住司雪黎的下巴,讓她轉過臉來,與自己對視。
看著她絕豔的臉,宿炎淡然輕笑,吐出的氣噴薄在她臉上,“司雪黎……是嗎?究竟你是司雪黎,還是褚桑未……”
司雪黎垂下眼眸,一顆心狂跳如雷,可臉上猶自淡然,“叫什麼名字有什麼重要?無論我用哪個名字,我身邊的人不還是你?”
“嗬……”
宿炎輕輕撫摸著她光滑的臉,與她之間的距離又靠近了幾分,嘴唇幾乎都要貼上了她的嘴唇,距離越來越近,兩人之間的溫度驟然升高,司雪黎竟然覺不出來,她的雙手寒涼如冰。
司雪黎就那樣凝視著眼前這一雙幽深迷離的眼眸,有多久沒有這麼近地看他了?
宿炎的嘴角扯出一絲笑容,眼眸之中有了細微的變化,添了一分嘲弄,添了一分怨恨,他的聲音喑啞沉沉。
“司雪黎……既然走了,為什麼又出現……時至今日,我還是想問,你,究竟有沒有心…嗬……”他一字一頓地說著話,司雪黎呼吸之間聞到了這股濃鬱的酒氣,她深吸一口氣,生怕懸在眼眶中的淚水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