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著外麵噠噠的馬蹄聲,和凝視著連之的時刻,容卿腦海中的回憶倒退,恍惚之間似乎回到了初見那一天。
也是離家前往書院求學途中,他一人背著一個行囊,啟程不久,正說是要在樹下稍做歇息,遠遠就瞧見樹下一個人影。
容卿不是個願意結識陌生人的性格,於是取消了歇息的打算,想直接繞過樹下那人,往前方走去。
然而還沒有走遠,卻突然發現不對勁……剛剛恍然瞟了一眼樹下那人,似乎是穿著和他一樣的書院製服,而且坐姿十分怪異……有點像是暈倒的樣子。
容卿心裏有所顧忌,索性坦然的往回走去,想要看看那個陌生人究竟有沒有事,人命關天還是同門學子,這一點良知讓他無法置身事外。
待走的近一些的時候,容卿發現的確是不對勁……那人紋絲不動的依在樹幹之上,頭垂了下來,像是暈死過去了一般。
容卿急忙上前拍打那人,又是將他從樹幹上移動到自己身上,便看到了王連之那張完美無暇的臉孔。
然而現在情況緊急,容卿哪裏顧得上去欣賞王連之的容貌?隻是暗自在心中感歎了一句,這位未曾謀麵的同窗容貌真是難得一見的絕色。
他焦急的喊叫道:“兄台、兄台!這位兄台你怎麼樣了?你還能說話嗎?”
別搖晃著懷裏的人,邊晃動著王連之,還伸出一支手輕輕的拍打著他的臉頰,又是掐人中,所幸這些努力並沒有白費,很快王連之恢複了一點點的意識。
他在容卿懷裏輕吟了一聲:“嗯……熱……渴。”
聲音如同蒼蠅的嗡叫這般細不可聞,好在容卿機智附耳上前才勉強聽懂了王連之吐出的幾個字。
他便分析到,時值盛夏,過書院必經的山頭上天氣更是燥熱,太陽火辣辣的當空,樹木稀少的山間,到處能夠曬遍,加之趕路受累,汗水如同雨下,一旦體力不支加上缺水,是十分容易就會中暑的,幸好李氏在出門前為他熬製了避暑的草藥汁,他又注重著邊歇邊走才不至於一人暈倒在這荒山野嶺的。
他為了應證自己的猜測,特意將懷中的陌生男子翻了一個身,用手托住後背,才發現這個人的衣衫早已經濕透了不知是不是汗水導致,臉上不正常的紅暈,幹裂起殼的嘴唇,滿額頭的汗水,種種跡象都證明了容卿的猜測是沒有錯的。他應該是中暑了!
這可不得了,在這溫度直線上升的野外不毛之地,要是沒有及時的救治,一個小小的中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將一個正常人輕易撂倒。
容卿不敢馬虎,先將身上背著的幾個行囊一一的卸下來,然後先將避暑的藥汁灌進男子的嘴裏,過程中不乏嗆咳出了很多,但還是有一大半進入了胃裏,喂完藥汁容卿又將帶上的三壺飲用的水灌進他的嘴裏。
終於聽見一陣有力的嗆咳:“咳咳咳……咳咳……咳”
王連之被嗆進氣管裏的白水難受的弄醒了,然後開始一頓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待到停歇下來,才稍微的好過了一點,人的意識也差不多恢複了,但還是沒有力氣爬起來。
他柔軟無骨的倒在容卿懷裏,待看清眼前的救命恩人是一位陌生男子時,心裏有一些害怕,還顧念離家出走之前的那些恪守了一輩子的信條,一直不住的往身後麵退縮,奈何中暑和登山消耗的力氣太多了,根本有心無力。
隻能軟弱的質問著:“你是誰?……快放開我……!放我下來我能行。”
容卿就這樣將人救了過來,自然是不會讓他不顧安全繼續任意妄為的,但知道這人從中暑暈倒開始驀然看見自己躺在一個陌生人的懷中,一般人都會提高警惕的,也不怪他。
便隻能自己解釋道:“這位兄台,我想你是多慮了吧?!我並不是壞人,況且還是我將你救起來的。”
王連之躺在他懷中,愣愣的盯住人看,眼裏寫滿了不敢相信,虛弱的語氣說道:“你……當真是救了我?”
容卿不容置疑的點了點頭,向他鄭重其事的說道:“是的,我救了你。”
他腦子亂亂的一時之間有點想不通自己為何會被救?為何全身無力疲乏?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他明明不是剛剛從家中逃離出來,要去往江城以南全大燕最為著名的書院之一報道嗎?
為什麼沒有被父母抓回去,反而莫名其妙的被男子裹在懷中?
與生就被教育信奉的信條寫在腦海裏麵,他本來以為逃離就意味著遺忘,結果卻好像並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