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曠野,氣候嚴寒,股股襲來的烈風,吹得容水兩頰生疼,然而這並不是最難受的。
最難受的是胯下馬鞍,磨出雙腿內的紅痕,都在浸血絲出來,從昨日黃昏開始的騎行......一整夜都是在馬背上度過的,這樣的煎熬...簡直讓在家中養尊處優慣了的她,苦不堪言。
看來邊關之路......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遙遠艱難的,這不過才行進了一夜而已,而自己的原計劃可是日夜兼程趕路半月餘的,那樣的速度...恐怕還更加令人難以想象的。
但眼下其實最惱人的事情,還是馬上...自己前麵這個陌生的男人。
天色已經蒙蒙亮起了,城門已經是近在眼前......幸好,這個意識模糊的男人,昨夜沒有給她指錯方向......而且,照著目前的情況看來,要追殺他的人,應該也不會再來了。
一進城裏,應該就已經安全了。
那麼下一步,到塢州城裏去找一個客棧,將這個人安頓在其中,自己也就可以抽身離開了。
救人救到底......她也是做到了吧?
在下馬進城之前,容水還是決定先試著喚醒一下他。
輕輕的拍打著他,帶著青黑胡渣的臉,說道:“喂喂!你醒一醒好嗎?......你家住在哪裏啊?要是你不說,我便將你安頓在客棧,等你醒了之後,你能自己回去吧?”
容水此時有些自言自語的傻氣,可是......也隻能這樣愚蠢的叫喊著他,她自己又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
拍打並不能將失血一夜,又沒有得到及時治療的男人弄醒,他在睡夢中似乎有所感覺,不過隻是將眉頭皺起,依然沒有什麼反應。
天亮了之後,容水才能借著初升的日光看清這人的長相。
這是一張很粗狂,屬於男人的臉,五官是剛毅的,濃眉挺直,嘴唇淡薄,看起來倒是一副硬漢長相......隻是不知為何會被人追殺。
想到這裏容水又仔細看了看他身上所穿的衣料,發現並不是粗劣的麻布......隻是因為漆黑的布衫看上去低調不起眼,所以之前認為不是一個多麼闊綽之人。
可是...這對於她來說並不重要,不是決定救不救他的標準。
“哎......既然你沒有反應,那麼就別怪我將你隨意的安置在客棧了。”
容水自言自語的說完之後,拍拍身上的塵土,牽著馬繩,馬身伏著男人便走進了塢州城。
現在的容水也沒有了心思,比如說觀察塢州城裏的經濟狀況,和其他什麼風土人文。
她尋到了一家普通的客棧,邀請小二幫了忙將這個來曆不明的男人,扶進了一間客房。
奇怪的是小二臨走前,一直回頭瞧著那個已經放到了床上的男人,嘴裏念念叨叨的說道:“咦——?那不是...不是那鄔家?......不可能呀?一定是認錯了吧!”
容水也懶得管小二認錯沒認錯人,反正她的時間緊迫,是沒有時間再留在這裏,等著男人清醒過來,還幫他找到家人,然後再告辭離開。
隻是在客房裏留下了一些銀兩,便打算不辭而別了,臨走之前,容水又來到了床邊看著男人依然沉沉睡去的麵容,估摸著應該是沒有什麼事情了。
最後還是決定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並沒有高燒的現象,腿上的傷口也因為昨夜自己稍微的處理,也沒有繼續流血,便真的放心下來。
收回手正打算離開之時,男人驀地抓住了容水的手,昏睡之中焦灼的念叨:“不要走!不要走!誰?...你是誰?”
容水還以為男人這是醒過來了,可是又看看他依然是緊閉的雙眼,卻知道隻是自己想多了。
這個人......應該隻是睡夢之中的囈語吧?可是看著他這個緊張的樣子,似乎有些可憐。
於是容水彎腰輕聲在他耳邊說道:“我是容水......”
若是放在男人清醒的時候,容水絕對不會輕易告訴他自己的名字,隻是現在他處於昏睡之中,聽不聽得到都是一回事,再說...隻講一個名字,別人也不一定就知道她是誰了,普天之下......也不可能隻有她一個名叫容水的人吧?
畢竟...救人不是為了他來回報自己,更不是為了讓他找上門來。
最後看了一眼,容水便沒有一絲猶豫的離開了這間客房,卻在離開之前又給了小二許多的銀兩,然後說道:“麻煩小哥多多盡心照顧一下房間裏的客人,待他醒來之後,用這些錢為他找個大夫,剩下的錢就當做是辛苦費了。”
禮貌沒有挑剔,說話又是如此謙和的一位姑娘,這個小二辦事自然也是利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