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花襲人因貧賣女 賈佩荃聯譜認兄(1 / 3)

小鈺聽是太太喚他,就忙到上房來。隻見一個三十上下年紀的俏女人,同著一個十四五歲的俊秀女孩兒站在太太旁邊,見小鈺進來,就一齊跪下磕頭,又打足全請了安。王夫人說:"這是當年伺候你父親的丫頭,名叫襲人,嫁給戲旦蔣琪官,生這個女兒。如今琪官癆病死了,家裏艱難,要把這女兒賣在我府裏,特叫你來瞧瞧,要他不要?"李紈笑道:"這樣俊人兒,再十個也不嫌多,怎麼不要?"小鈺問:"多少身價?"襲人說:"憑二爺賞就是,哪裏敢論價。"小鈺就叫香玉去兌了一千銀子,同他母親去寫了一張身契,留在怡紅內房伺候。

太太、奶奶又各賞了襲人幾兩銀子,留他吃了酒飯回去。

到了晚上,這夜輪該娟娟、躚躚、春苕、芳夷值班,上了炕就叫那新來的丫頭陪睡。誰知摸了一摸,竟是沒有前竅的。

便叫拿火來。娟娟把蠟燭一照,隻有後麵一個窟窿,比別人的略開闊些,前麵是光光的。眾人都笑道:"奇怪,你難道不溺小便的?"他紅著臉回說:"外麵是總共一竅,裏邊卻分個前後兩處的。"春苕笑道:"是了,他父親是做戲旦的,自然用著後竅;母親是用前竅的。如今合成一孔,南北兩便。二爺好運氣,買了一個丫頭,卻帶了一個兔子來哩。咱們把炕幔放下,由著二爺上前落後,一箭雙雕罷。"不一會,內外房都睡靜了,隻聽得這丫頭哭著求告道:"二爺開恩饒了罷!往前還疼得略差些,往後更疼得受不住了。"小鈺笑道:"我替你取個名,就叫做雙雙,派你明兒在外房該班罷。"一麵叫芳荑上炕去換了他下來。可憐路也走不動,捱牆摸壁,掙到外房,和一個丫頭同睡了。眾人都來瞧他那話兒,笑道:"果然奇怪,又不是石女,又不是二雄人,不知將來會受胎不會?"芳荑問小鈺道:"他一而二,二而一,好不便當,怎又叫他該外班呢?"小鈺笑道:"到底是各樣的,自然是分門別戶的才妥當。"到了第二天早晨,傳將開去,連上房通知道了。傳燈在西庵聞知這事,便說:"這是母親造下的薛,才有這惡報。當年襲人姐在太太跟前聳了許多閑話,害黛姑娘氣病死了。如今生這樣形體不全的女兒,叫人三三兩兩的笑話。"淡如和瑞香聽見了,就同到怡紅,硬硬捉住他,脫下褲子細細瞧了一回,笑個不住。瑞香就仿著騷體做了一首歌兒,道:彼嬋媛兮,邯鄲倡。采葑菲兮,聿乖常。竅孤生兮,淆溷陰陽。父風母氣兮,二而一。前塗兮,後徑仄。荃荒芴其安適從兮,歧路徘徊。雨翻雲覆兮,巫之台,騁北轡兮,俄南猿。

形勞勞兮,中煩冤。既幹進而務入兮,羌錯趾於中道。蛟將愉兮天君,夫告餘以不好。體不備兮,恩易絕。斂餘股兮,曳餘。屏閑房兮,贈餘。蹇誰留兮,彷徨。怨公子兮,淚浪浪。

金荃、盈盈本很通文理的,瞧了笑道:"題目本新,這歌兒恰做得離奇光怪得很。"小鈺也笑道:"瑞妹妹,你病剛好了些,又來造這些口頭孽。恐怕太乖巧了,養不大呢!"簾外岫煙接口問道:"那個造什麼口孽?"眾人瞧見岫煙,忙站起身,說道:"先生不很到園裏的,今兒想是也要來瞧瞧獨竅丫頭了。"岫煙說:"那有這閑工夫瞧那樣怪東西?

我來和鈺二爺商量一件事,想發個小財兒。"小鈺道:"請先生講來,怎樣的發財?"岫煙道:"說起話長。本京有個姓賈的,名中虛。卻不是貴華宗,家財有幾百萬,單生一女小名佩荃,今年十四歲了。長得異樣標致,且會詠詩作賦,兼善吹彈。

前兒同他母親在陶然亭遊玩,碰著了萬歲爺的哥哥六王爺,羨慕得很,就人上央人去做媒,要娶他做二房夫人。那賈家夫婦把這女兒愛同活寶,那肯舍給這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做妾?執意回覆。誰知六王爺著了魔,眠思夢想,決要娶他。就差個極惡的家人,姓牛行十,找著一個姓苟的有名凶棍,叫做苟計把,因他會想惡計,把持官府,欺侮平民,才起這個混名的。牛、苟兩個貪著王爺的重賞,強做硬媒,拿了三千銀子,一百匹綢緞,幾十件首飾,撩在賈家。訂了吉日,定要娶他女兒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