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得鼎湖仙術會,教人終夜搗元霜。
小鈺笑道:"真個應了舜妹妹的話,不很雅觀,如何好送到上房去?"又看第二首,是:夏炎天觸暑遠奔波,妖怪來尋可奈何?
窗裏淫聲窗外聽,高抬雙腳叫哥哥。
小翠見了,氣得眼淚汪汪,不便作聲。三首是:秋西風陣陣透窗紗,消瘦容光病日加。
猶記炎宵情夢好,粉胸雪腿向郎誇。
瑞香罵了一聲:"混賬東西!"第四首是:冬煤炕騰騰火氣蒸,嬌娃負創痛難勝。
檀郎情重蹺雙膝,高架紅衾護玉臀。
妙香道:"無瑕者可以錄入,淡丫頭劣跡多端,偏會索人瑕垢,我也來做四首給你瞧。"便寫道:春落梅風急月初升,鐵鎖方開火樹凝。
粉腕暗將郎背倚,池心閣上看龍燈。
寫完第一首,笑道:"盡管說他,也沒味兒。隻得借重別位姐妹了。"就續寫道:夏羅襦褪盡露冰肌,一朵芙蓉水麵欹。
薄薄窗紗遮不住,憑郎調笑任郎窺。
眾人看了,都不做聲。第三首是:秋讀畫怡紅路不遙,芷香橋接藕香橋。
秋來辜負橋南月,夜半無人慰寂寥。
彤霞啐了一聲,不說什麼。第四首是:冬即近銷寒雪滿天,大觀園裏會同年。
淡如酒令蹊蹺甚,醉倒何娘借榻眠。
友紅道:"何苦來?我不曾開罪妙妹妹,糟蹋我做什麼?"妙香說:"這個並不算糟蹋。"瑞香說:"姐姐的詩太蘊藉了,你瞧淡丫頭狺狺狂吠,全無顧忌,可惡得很。我來做四首把他的醜處通搬出來。"便寫道:春行雨行雲暗暮朝,穢墟春暖貯嬌嬈。
一丸妙藥傳來秘,子母河邊壘塊消。
夏是鳥夫鳥啼殘伯趙啼,枯楊枝上忽生梯。
參媒氏妁全無準,錯把雛鶯配老雞。
秋滿樹秋聲候雁哀,金尊對月獨悲哀。
淡如遠嫁瓊蕤死,那得巫雲入夢來。
小鈺道:"瓊蕤已死,早去轉世投胎了,何苦又牽扯他。淡如也罵夠了,別再說他,寧可來嘲笑我罷。"瑞香說:"使得,便說你。"又寫道:冬觀德廳前霜木號,小王令箭曉傳操。
薛娘枉伴先生睡,不及倭蠻武藝高。
小翠拍手道:"依舊說的是他,妙極,妙極。"彤霞笑道:"淡丫頭自取其辱。姑念之不來侵犯著我,我也不必再打痛腿了。"便也寫上四首道:春扶荔廳前柳始荑,衡蕪院裏夕陽低。
郎心一似多情水,流過藤溪又芍溪。
夏九重詔旨怒千雷,泥首階前苦情哀。
樂煞怡紅老年伯,芰荷香裏璧人來。
秋佛會盂蘭憶鳳釵,芬陀庵裏附清齋。
一聲梵唄千行淚,偷撚紅巾背麵揩。
冬一闕新詞締鳳盟,日高猶自滯雲情。
石榴枕上芙蓉麵,不號文君號玉卿。
藹如問:"還有人做沒有?"眾人道:"牆茨中毒,言之可醜,不必做了。"碧簫道:"待我來做首總冒的起章罷。"就寫道:紅紅翠翠集釵裙,儇薄何人最妒群?
一十六章新樂府,王園四季有奇聞。
舜華道:"有起就有結,我來做首末章,把那些實跡都散作空際煙雲,替眾位洗洗穢罷。"便寫個:抵隙尋瑕總是私,無端編出子虛詞。
我來不必多饒舌,袖手聽他唱竹枝。
纈玖讚道:"碧姐姐的第二句是春秋筆法,不明指其人,而其人之罪已無可逃。舜姐姐的第二句是詩人忠厚之道,化實為虛,所蓋多矣。"小鈺交給盈盈,道:"你順著年月先後,彙總謄將出來。"舜華道:"汙耳辱目,不如付之一炬罷"宮梅笑道:"謄清了好和那怡紅史記、穢墟賦集、四書文共傳不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