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憐香成死別 惜玉感生離(1 / 3)

那香菱向著淡如道:"原家女婿前月已經銓選了地方,如今領了憑,撿定本月十八日就要啟程,現差人備著轎馬來接你回去呢。"淡如因小鈺不肯招惹他,孤獨了多時,風情難遏,正想要回去。聽了這話,即時在怡紅院和眾人作了別,從上房一轉,便上轎回家去了。

舜華扯著瑞香的手,說道:"妹妹,你身子單弱,時時多病,別學那淡如輕薄,須要口頭積德才好。"瑞香道:"姐姐說的極是,但這淡丫頭任意糟蹋人,實在可惡,不得不回他幾句。"舜華見宮女們擺上杯箸,連忙托故辭去。纈玖、淑貞就跟著他也走了。碧簫、藹如和小翠通不肯坐,各回院子去了。

彤霞道:"避嫌疑的由他們去,我們來坐著吃罷。"小鈺道:"我今兒仿吃全羊的式,辦的全蟹:蟹羹、炒蟹、煮蟹、蒸蟹、拌蟹,共有十二樣。"眾人讚那廚子辦得很新樣,吃喝了一會才散。

漸漸到了十月初十外,瑞香又有些病發作了。人參吃來也不見效。這晚睡夢中見李綺走來,告知道:"我把茹家的親事退了,依舊許配了小鈺。但是瞞著眾人的,你今兒就和他成了親,不怕別人奪得去了。"話才講完,果見小鈺走進房來,李綺忙避了出去。小鈺關上房門,抱住他,脫去衣褲,上炕幹起事來。鬧得情濃,不覺陰精大泄。驚醒來,被褥通已沾濕,連忙披衣起身,叫丫頭換了被褥,又睡下去。誰知受了寒,兩太陽十分疼痛,遍身發熱,心頭也切切的痛。

次日,請小鈺來告知這夢。小鈺道:"妹妹,別胡思亂想。對定了親,那有退的道理?如今有了外感,人參且慢著吃。"立時傳了王太醫來,診過脈,太醫退到外間,叫個老婆子問道:"小姐頭疼發熱是感冒了風寒,很容易治的。但脈上診來竟是心腎不交,恐怕夢裏有些遺泄,可是的嗎?"老婆子點點頭,應說:"有的。"王太醫說:"這個病,我早知道不中用的。

如今且開個方兒吃吃,延挨些日子罷。"瑞香吃了一服藥,出了些汗,果然頭不疼了,熱也退了。誰知晚上又夢見小鈺,又跑了馬。第二天不但心口發疼,連周身骨節都是痛的。王太醫道:"昨兒用的藥是發表風邪,不曾治得本病,諒來晚上又夢遺了。今兒才用降火澀精之劑,須連服十多帖才見些效。究竟也是水膏藥兒,暫緩目前呢。"從此天天吃藥,漸覺好些。小鈺怕他癡情不斷,忙去接了李綺來陪伴他。自己不過每日到他炕邊問問病,隨即退出,不敢和他粘纏,好待他清心調養。

這年是十一月初三冬至,初二晚間瑞香恰恰又吐起紅來,臉色就很難瞧了。次早,小鈺到朝裏朝賀畢後,回到上房賀過節,來到賞心亭。正碰見王太醫診脈出來,小鈺就問他病勢怎樣?太醫搖搖頭道:"不中用了,大約不過五天內的事,不必開方,另請高明斟酌罷。"小鈺進房一瞧,見炕前又是一窪鮮血,麵色像白紙一般,眼珠都有些定了。止不住兩眼掛下淚來,叫聲,"妹妹!"他把頭點了一點,掙著應了一聲。小鈺便對李綺說:"我再差人各處去訪求名醫罷!"李綺道:"他父親訪了個三清觀的道士,已經差人請去了。"停不多時,朱太監就同一個道士進來,年紀不過二十四五歲。見了小鈺跪下磕了四個頭,起來診過脈,出到外間房裏,說:"請位貼身伺候的阿姐出來,有話問他。"紅梅聽說,就出去問:"有什麼話?"道士瞧見了這樣俏丫頭,兩隻眼光注在他臉上,笑嘻嘻問道:"小姐恐怕阻了經了,吐的就是經水上行呢。"紅梅回道:"胡說,那是什麼經水?"朱吉瞧得生氣,便罵道:"狗道士,脈理都不懂得,瞎猜混鬧些什麼?"他慌忙說:"若真是吐紅,我有個好方,隻用把藕節熬了湯,喝一大碗就會好的。"旁邊有個老婆子笑道:"這樣的妙方,我這園子裏的貓狗也知道,何勞你來說?"小鈺在裏房嚷道:"賞他幾個嘴巴,攆他早早滾罷。"朱吉應聲"是",真個七八個大嘴巴打得他沒命的往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