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是德祐二年作者被拘留元軍期間所作。文天祥被扣留在元軍中,自己哀愁悔恨,每每思念南宋都城臨安,便有無盡的亡國傷感,於是便渴望像戰國時期有人幫助孟嚐君脫險一樣來幫助他逃離元軍。這首詩以“求客”為題,表達的就是這種渴望。
眼看銅駝燕雀羞,東風花柳自皇州。
白雲萬裏易成夢,明月一間都是愁。
男子鐵心無地著,故人血淚向天流。
雞鳴曾脫函關厄,還有當年此客不?
眼看銅駝燕雀羞,東風花柳自皇州——銅駝:晉索靖預見天下將亂,指著洛陽宮門前的銅駝感歎說:“會見汝在荊棘中耳。”後常用來表示對亡國的傷感。皇州:帝都。這兩句說:在臨安荒都裏雖然花柳迎風、春光無限,但看到一片亡國景象時,連嬉戲的燕雀都會感到羞恥。
白雲萬裏易成夢,明月一間都是愁——白雲:表示思親。一間:一室,指自己被囚居的屋子。這兩句是說:夢中總是見到萬裏之外的親人,明月照進我囚居的屋子,令我生發無盡的哀愁。
男子鐵心無地著,故人血淚向天流——男子:指作者自己。鐵心:意誌堅強如鐵。無地著:無處施展。天:天邊,指作者被拘留的地方離故鄉很遠。這兩句是說:我縱有如鐵般的意誌,可是無處可用,親人思念我遠在天涯,淚流潸然。
雞鳴曾脫函關厄,還有當年此客不——函關厄:戰國時,齊國孟嚐君田文被秦國拘留。當他逃至秦國邊境函穀關時,天還沒有亮。按關上的製度,隻等雞鳴才可放人出關。田文怕秦王派人追來,這時跟隨的賓客中有學雞鳴者作雞鳴,鄰近村莊的雞都叫了起來,孟嚐君遂得以逃脫。不:同“否”。這兩句是說:當年田文得人幫助逃離函穀關一厄,不知今天有沒有人幫助我逃脫元軍的扣留。
這是一首七言律詩,由首聯兩句故國之思,亡國之恨啟三、四兩句的“夢”與“愁”;五、六兩句結合自己的身份,轉到對被拘留的悔恨上來;最後兩句綰合題旨,希望得到別人幫助。
文天祥自德祐後所作詩共五百多首,這些詩隻有一個主題,那就是為挽大廈於將傾而堅貞不屈;線索也隻有一條:兩次被俘,鬥爭到底。這首詩寫的還是第一次被拘留時候的所思所感:情況令人憂傷,但還要鬥爭到底。
文天祥為江西人,詩歌早年起就受江西詩派影響,有“寧拙毋巧,寧樸毋華,寧粗毋弱”的江西詩派風格,但沒有秋蟲寒草的苦吟。這首詩語言雖然平樸易懂,但才氣雄贍,波瀾突兀,筆力橫逸浩瀚,非平常胸次所能揮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