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節 至溫州(1 / 1)

德祐二年四月初八日,文天祥南下到溫州。《紀年錄》載:“四月八日,至溫州,聞端宗皇帝於福安(今福建福州)建大元帥府。公(文天祥)奉書勸進,議遂決。”這首詩抒發了作者初到溫州時大難不死的自我慶幸之情,以及誓死為宋朝複興社稷的決心。溫州:今浙江永嘉。

萬裏風霜鬢已絲,飄零回首壯心悲。

羅浮山下雪來未?揚子江心月照誰?

隻謂虎頭非貴相,不圖羝乳有歸期。

乘潮一到中川寺,暗讀中興第二碑。

萬裏風霜鬢已絲,飄零回首壯心悲——這兩句是對往日艱難歲月的感歎。意思是:輾轉萬裏,風餐露宿,頭發都已經白了;回首飄泊零落的歲月,深感悲壯。

羅浮山下雪來未?揚子江頭月照誰——羅浮山:在惠州。作者家人當時在惠州,這句詩表達了作者對家人的懷戀。揚子江:作者不久前從揚子江口回到南方,故雲。這句詩表達了作者對祖國山河的擔憂。這兩句是說:羅浮山不知下過雪沒有,揚子江上的月光現在照著誰呢?

隻謂虎頭非貴相,不圖羝乳有歸期——“隻謂虎頭非貴相”實際是“隻道非虎頭貴相”的意思,為與下句對偶而調整了語序。羝:公羊。《漢書·蘇武傳》:“單於徙武北海上無人處,使牧羝,曰:‘羝乳乃得歸。’”這兩句是說:隻知道我自己沒有虎頭富貴之相,但不料我竟能死裏逃生,有回來的一天。

乘潮一到中川寺,暗讀中興第二碑——中川寺與第二碑:《浙江通誌》卷二三四“寺觀”九:溫州府永嘉縣有江心寺,在江心孤嶼,唐鹹通時建,宋建炎四年,高宗駐蹕,禦書“清耀”、“浴光”二軒刻石。中興:指北宋滅亡,高宗建南宋事。這裏的意思是:作者希望宋王朝能夠像當年一樣,複興社稷。這兩句是說:乘船東到中川寺,拜讀當年中興時期高宗留下的兩塊石碑。

這首詩開頭交代了作者經曆千難萬死之後回到南方時的感慨:萬裏飄零,千裏風霜,兩鬢灰白,心底悲壯。接下來兩句分別說明對親人的牽腸掛肚與對江山國土的擔憂。三、四兩句說,好在自己總算大難不死,回到親人及趙宋王室身邊。最後兩句表達了對“中興”的展望。全詩入之以低沉,出之以高揚,表達了一個民族英雄誓死挽江山社稷於危亡的決心。

文天祥的律詩,往往得杜甫律詩法則,能夠以特別經濟的手法來傳達比較複雜的心境。作者九死一生後抵達後方,當然是百感交集,對於家國,對於親人,對於未來無不有許多感慨與關懷,作者能把這些千頭萬緒的情感,條理清楚地融於一首七律之中。剪裁得當,用典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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