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滿江紅(1 / 1)

和王夫人《滿江紅》韻,以庶幾後山《妾薄命》之意這首詞為作者和王清惠《滿江紅》一詞而作。北宋詩人陳師道,字無己,號後山居士。後山詩集中有《妾薄命》二首,是為哀悼其師曾鞏而作。詩中有“古來妾薄命,事主不盡年”,“忍著主衣裳,為人作春妍”等句,表現一種對故主深深依戀的感情。文天祥這首和詞借王清惠字字句句表達了自己對故國生死不渝的赤膽忠心。

燕子樓中,又捱過幾番秋色。相思處,青年如夢,乘鸞仙闕。肌玉暗銷衣帶緩,淚珠斜透花鈿側。最無端蕉影上窗紗,青燈歇。曲池合,高台滅。人間事,何堪說!向南陽阡上,滿襟清血。世態便如翻覆雨,妾身元是分明月。笑樂昌一段好風流,菱花缺。

燕子樓中,又捱過幾番秋色——燕子樓:見前選《燕子樓》一詩。捱:耐苦堅持。秋色:指代歲月。這兩句是說:燕子樓上的關盼盼,不知道又熬過了幾個年頭。

相思處,青年如夢,乘鸞仙闕——青年:青春。乘鸞:《異聞錄》:“開元中,唐明皇與申天師遊月宮,見素娥十餘人,皓衣,乘白鸞,笑舞於廣庭大桂樹下。”此處借喻王夫人在宋朝的歡樂生活,也隱指作者自己在宋朝為宰相時的經曆。這兩句是說:現在回想起在宋宮廷那些美好的日子,簡直是如夢如醉。

肌玉暗銷衣帶緩,淚珠斜透花鈿側——肌玉:即“玉肌”的倒文。暗銷:漸漸消瘦。花鈿:鑲嵌金花的首飾。這兩句是說:如玉般溫潤的肌膚慢慢消瘦;淚流滿麵,首飾斜側,衣冠不整。

最無端蕉影上窗紗,青燈歇——歇:散發光芒。這兩句是說:芭蕉的影子映在窗紗上,平添了一段憂愁;夜裏隻有孤燈發出青光,寂寞難耐。

曲池合,高台滅——曲池:曲江池,為唐京城長安遊覽勝地。高台:姑蘇台。這兩句是說:曲江池已經合為平地,姑蘇高台已經蕩然無存。

人間事,何堪說——這兩句是說:人世滄海桑田,誰能說得清楚呢?

向南陽阡上,滿襟清血——南陽阡:《漢書·原涉傳》載:“漢武帝時,京兆尹曹氏葬茂陵,稱其墓道為‘京兆阡’,原涉見而慕之。涉父為南陽太守,父死,涉大治塚舍,買地開道,立表署曰‘南陽阡’。”後以“南陽阡”比喻祖先墳墓所在的故國。這兩句是說:南望故國家園,想到祖先前輩都安葬在那裏,不禁潸然淚下。

世態便如翻覆雨,妾身元是分明月——翻覆雨:比喻人情世態變化無常。分明月:如月亮般明潔。這兩句是說:盡管世事變化無常,但我還是保持貞潔操守。

笑樂昌一段好風流,菱花缺——“笑樂昌”句:唐孟棨《本事詩·情感》載,南朝陳太子舍人徐德言妻是後主之妹,封樂昌公主,才色冠絕。時陳政方亂,德言謂其妻曰:“以君之才容,國亡必入權豪之家。”乃破一鏡,各執其半,以為他日再見信物。相約道:“他日必以正月望日賣於都市。”及陳亡,其妻果沒入越公楊素家。德言遂以正月望日訪於都市。有奴仆賣半鏡者,德言出其半合之,題詩曰:“鏡與人俱去,鏡歸人不歸。無複嫦娥影,空留明月輝。”其妻得詩,涕泣不食。楊素知之,即召德言,還其妻。菱花:鏡子的代稱。這兩句是說:可笑樂昌公主雖給後人留下一段風流佳話,但畢竟圓鏡殘破,沒能堅守貞操。

在中國古代詩詞中,有很多借女子命運遭際來抒發感慨的作品,這首《滿江紅》與上一首《代王夫人作》都屬這一類。詞一開頭借讚美燕子樓裏的關盼盼守節不嫁來總領全文,接著敘述了王夫人在他鄉異國的艱難以進一步升華題旨。下片嘲笑樂昌公主未能以死殉節,隻贏得一段風流佳話而已,於正反對比中凸顯出堅守貞操的可貴。作者雖沒有明寫自己的赤膽忠心,但通過對關盼盼、王昭儀、樂昌公主等女性的詠歎,完全表露了自己的心跡。作品用簡潔的筆墨,巧妙的比喻,選擇恰切的典故,圍繞“忠誠”這一主題,把材料有機渾成地組織起來,表現了作者高超的詞作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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