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天,我應邀與澳洲友人格林先生的全家一起去遊覽野生動物園。格林先生有兩個小兒子,一個九歲,一個五歲,都在念小學。因為格林先生多次到過中國,所以這兩個孩子對中國的了解就多得多了。大的一個居然還能說出中國的幾大河流,諸如黃河、揚子江、黑龍江等。他倆跟我十分親熱,一人拉著我的一隻手,一會兒帶我鑽樹叢,去看那些散養著的孔雀和火雞,一會兒又領我進涼棚,讓我摸一摸那爬在樹丫上的小袋熊。那袋熊的英文名字很有趣,叫“科阿拉”(KOALA),樣子看上去有點像貓,有點像狗,又有點像熊,非常滑稽。而且脾氣極溫馴,隻要給它一枝嫩樹葉嚼嚼,它就允許人們撫摸它那柔軟而濃密的絨毛,一點也不害怕。一見袋熊,我可馬上想起那聞名全球的澳洲袋鼠了,急著要去看看。小兄弟倆雖然非常依戀那可愛的小袋熊,但還是立即領我向一大片開闊的草地走去。還沒等我們走近,十幾頭半人多高的大袋鼠就蹦呀跳呀地迎過來了。嘿,這就是當初令英國移民們大為詫異的“不是走的而是跳的”澳洲特有動物!我粗粗目測一下,一頭成年的大袋鼠每蹦跳一下,足有七八米之遠!
我們拿出餅幹喂它們。它們有的舔著掉在地下的餅幹屑,有的幹脆跟我們麵對麵站著,從我們的手中一口一口地咬著吃。站立著的袋鼠極有趣,兩條又細又短的前腿吊在胸前,形同虛設,而又粗又長的後腿則與那根結結實實的大尾巴形成了三足鼎立,足以支撐住它那圓滾滾的身軀。格林先生告訴我,別看它們挺愛吃餅幹,其實它們主要是食草的。據動物學家統計,一隻袋鼠平均要吃掉三頭羊的草哩!正因為這一點,以牧羊為生的牧民們竭力主張捕殺袋鼠,有的牧區還專門組織了捕鼠隊,捉得的袋鼠皮用來製革,肉還可以做成罐頭出口。澳洲人自己不喜歡吃袋鼠肉,但據說西歐有些國家的食客們很歡迎鼠肉罐頭。不過這麼做也引起了另一部分人的不滿和抗議,他們說袋鼠是澳洲大陸特有的,在世界上屬於珍稀動物,因此應該加以保護,應該對那些屠殺袋鼠的人進行法律製裁。眾說不一,袋鼠的命運看來還懸而未決呢!
袋鼠是一種有袋類動物。幼崽生下後,會自動爬到它母親胸前的一隻皮口袋中。那裏溫暖、舒適、安全可靠,而且還有營養豐富的可口奶水。我用餅幹喂那些大袋鼠時,有時就可以看到一隻小小的腦袋探頭探腦地從袋口邊伸出來,黑灰色的小眼睛怯生生的,不等我把手伸過去,那小腦袋就忙著縮回去了。看著實在有趣,我就專挑那肚子鼓鼓的母袋鼠喂,希望以餅幹的香味誘出那一對亮晶晶的小眼睛來。不料這時我卻發現了一頭可憐的母袋鼠。她的胸前的口袋特別鼓脹,凸凸的,幾乎要垂到了地麵,以致於她幾乎不能站立,隻能像狗一樣地四足著地。我湊近一看,哼,那袋口競伸出了兩根黑烏烏的、完全成熟了的腳梗!顯而易見,躲在口袋裏的家夥已經長得很大很大的了!舒適的安樂窩,它至今還留戀著呢!而這可憐的母親,竟還挺樂意地辛辛苦苦地哺育著它!
澳洲人對子女的教育方式可大不同於袋鼠。無論是在首都堪培拉,還是在偏僻的鄉間,我所遇到的各種階層的澳大利亞人,都不讚成把子女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讓他們接受父母的庇護,而是主張從小就鍛煉培養孩子們獨立活動的能力,待他們長大後可以獨立謀生。我認識一個頗有資財的商人,他的兒子在小學念書,每天下午放學後就急於跑到郵局去領取報紙,然後站到街頭馬路邊去出售,一天大概可以賺到幾塊錢。父母要求他這樣做,當然不是要他貼補家用,而是要他學會獨立經營,將來可以應付這競爭激烈的社會。學校裏的教育,也非常強調培養學生的實踐技能。初中階段就開設電工、機械、計算機、縫紉、美術工藝等實用性極強的選修課,到了高中階段的最後兩年,這一類選修課的比例,就要超過數、理、化等基礎理論科目了。根據澳洲政府規定,十五周歲前的孩子,家長必須培養就學,但十五周歲之後的青年,就已經是成人了,如果他們本人願意,就可以脫離家庭自立謀生。事實上,許多過了十五周歲的青年,即使是還在繼續求學,也不再願意讓父母為自己操心了。他們往往搬出去住,半工半讀,以自己的力量來支撐自己的生活和學習,準備著建立自己的事業了。很少有像那隻死賴在母親口袋中的小袋鼠的。
為期三個月的訪問快結束了。我即將告別這片遍布了桉樹的、有趣的袋鼠出沒其間的土地。五月份的澳洲,已屆深秋,陰雨綿綿,秋風颯颯,厚厚的呢裙也有點抵擋不住涼意了。這個時候的中國,該是什麼樣的季節呢?對了,正是“暮春三月、江南草長”之時!我該打點出一身春裝,返回我那春光明媚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