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鄂,你且去回稟董公公,就說我今日身子欠安,不能服侍聖上。”
此話一出,屋內幾人的神色皆是一變。妃嬪的信期皆有記錄,而今日顯然不是,青鸞所作所為無異於欺君罔上。蘇鄂聞言率先上前,口中關切道:“小主是哪裏不舒服了。”
窗外月光綿柔,漫天鋪開淡薄的銀光。女子並不答話,隻是給了水巧一個前去的手勢,自己坐在木凳上掃視著眾人。她那烏玉般的眸子瞥過蘇鄂,蘇鄂隻覺得一陣清涼掠過。而青鸞顧盼之間皆是絕世之姿,臉上神采奕奕,哪像有什麼欠安的樣子。
她也不解釋,隻是自己挑了件雲段天絲的睡衣換上,腰間一排明珠熠熠生輝。她兀自坐在妝鏡前,招呼白羽上前為她梳順三千青絲,並素雅的桃容妝。
“姑姑不必擔憂,青鸞並非昏了頭。”
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笑靨又豔麗幾分。想起青鸞白日裏所作,蘇鄂隱隱地歎了口氣,饒是這般純潔透徹的女子,也終於百煉成鋼了麼。她有自己的謀略固然是好,卻不知今後會成如何地步。蘇鄂雖年輕,卻也算得上宮中的老人,一些事她隻需稍加思忖便猜得明白。
她親自上前為青鸞挑了兩隻步玉簪,金玉為底明珠為襯,既不失華貴卻又不過分奢靡。望著鏡中美人眼裏那渾然天成的正氣,竟如高懸的天宇之月,一時有些恍惚了心智。
她,不過是個答應啊。
這種直搗黃龍的氣勢從何而來!
蘇鄂定了定神,端坐眼前的女子已恢複了先前的柔和,方才那一瞬似乎隻是錯覺——盡管她看得真切。
“姑娘萬事小心,別做過了火。”她心中真摯,稱呼又不覺回到了從前。見窗外已是月色澄明,便領了宮人退下。還未及出門,便被匆忙而來的水巧撞了正著。那少女撫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道:“小主,皇上他……”
下一刻,珠簾已嘩嘩作響。
寬厚而修長的手掌掀開那一卷銀白,露出宛如刀削的俊容,男子眉宇間有種孤高的氣質,他眼底冰涼,卻依稀能看出染了怒火。皇帝隻著一件烏青色的宜居蟒袍,腰間束以鑲嵌玉石的緞帶,用青絲束起一頭烏發,幹練而不失威嚴。
宮人們不及退下,慌忙跪倒在聖駕麵前。那座上的女子卻似被這種氣勢震住,竟忘了行禮。
他也不惱,隻是徑直走近青鸞。“朕聽聞愛妾身體抱恙,特意來看看你。”
青鸞這才徐徐起身,拜倒在聖上麵前,囁嚅道:“見過皇上。”
他琥珀色的瞳仁裏閃過一道白光,再看向麵前之人時眼已微微眯起,無人知道這是他盛怒至極才會有的舉措。青鸞隻是覺得此時的男子如一頭馳騁草原的狼,不留給對方半分喘息時間。
“朕見你,並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