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語氣極冷,仿若山巔冰雪,屋中之人無不身抖如篩,隻盼望著他別降罪於人才好。豈料聖上一回身,口中斬釘截鐵道:“你們退下。”
一時間宮人如獲大赦,再不敢有半分停留。
男子坐在太師椅上,並沒有讓青鸞起身的意向,他不知為何心中竟會有股無名之火,自見到這女子第一眼起他便不能心安。明明是大喜之夜,她卻敢說出那樣一番話……年輕的帝王眉目一凜,冷笑起來。
“莫不是答應嫌朕給的名分太小,恥於屈尊於此。”
“嬪妾不敢。”她適時開口,語氣已較先前平穩不少。
“你現是出言放肆,繼而欺君罔上,難道還不夠說明這一點。”手中的扶椅已是嘎吱作響,“青鸞,你究竟意欲何為。”
女子倏地抬首,眸光寧澈如水。那一瞬裕灝隻覺得心底一涼,仿若有清泉澆滅心火。
“皇上,您想知道麼。”
他身形一震,殺意已不自禁地透出。強忍下一腔怒火,卻幾乎是叱道:“說!”
青鸞淺淺一笑,吐字卻鏗鏘有力,“青鸞,不願做帝寵。”
是了,就是這神態!那一瞬仿佛有重錘砸在心口,君王眼中迅速黯淡下去。這般決絕,這般堅毅,一頻一眸都像極了她。怪不得初見時他便會悸動,原是這女子身上有太多她的影子。
“你不過才成為一天答應,”再度開口,皇帝語氣中已滿含狂暴不羈,“就想學那個女人忤逆朕麼!”
“皇上口中的她若是指瑾皇妃,她確實沒有任何忤逆您的意思。”
裕灝微微一怔,竟有些兀自出神。他已是多久未曾聽聞宮中之人這樣稱呼她了?她們顧忌帝王的不快,自那件事後那個女子的名字便再未在耳畔響起過。時光荏苒,轉眼間已過了那麼久,久到幾乎自己都要忘了那恥辱與痛楚。
“朕倒是不知你與她還頗有交情。”
“不過點頭之交,但青鸞知道,娘娘她斷然不是皇上口中的那種人。”
“嗬嗬,不是朕所想的那種人,”他忽然笑起來,響徹在殿堂之上的笑聲卻飽含著淒涼,那一瞬間,這個九五之尊顯得如此頹廢,幾乎讓人不忍直視他的雙眼。“你又怎麼會知道,她是哪種人。”
“皇上。”青鸞微微抬頭,一張臉浸在柔和月光之中,幾乎辨不清輪廓。“青鸞寧願效仿皇妃獨居幽處,從此不見聖駕,請皇上成全。”
裕灝猛然睜大雙眼,那一刻的目光與其說是灼烈,毋寧稱作悲憤。他不相信,時隔五年之後竟會聽到如此相似的話,那種久違的悲傷感幾乎吞噬了本心。他是恨的,卻偏如受傷的獸,舐著自己傷口嗚咽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