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敢,怎麼敢……
怒不可偈的天子單手握住青鸞削尖的下顎,逼她直視自己,直到手指咯吱作響,然而那女子的眸光依舊平穩如初——她是真的下定了決心。青鸞並不躲閃,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反而心止如水,平靜地對望那深邃處燃燒的熊熊火焰。
她並不是沒有看到,這個男子心中的傷。
甚至有那麼一刻,她想放棄。心疼麵前之人心底揮之不去的痛,就像每每見他,總能感覺出他的不快樂一樣。萬人之上又能如何,想得到卻始終得不到的滋味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會感動到痛苦不堪吧。
“青鸞涉世不深,無力應對後宮爭鬥,請皇上成全。”
“好,好。”皇帝怒極反笑,卻終於鬆了手,倚在太師椅上看著她姣好幹淨的麵容,“朕放縱了一個瑾安言,便讓你們都長了膽子。你想置身度外?嗬嗬,朕偏不如你所願。”
他凜然起身,一拂寬袖便帶起獵獵風塵。
“從今以後,朕賜你榮華許你名分,讓她人眼紅生妒,但朕偏偏……”這一頓時間極長,久到青鸞幾乎被那黝黑的瞳孔吸進無底深淵。
“不會愛你。”
不會愛我麼。
那一瞬間,青鸞幾乎怔在了原地。甚至連她自己也不明白,這不是精心算計的結果麼,這不該是自己最想聽到的答複麼。
然而為何,這話自那少年口中淡淡而出,竟會覺得有些苦楚呢。青鸞看得出他的落寞,亦感受得到他高處不勝寒的悲涼,其實,他真的隻是想好好去愛一個人吧。
有那麼一刹那,青鸞幾乎想抱住他,是他眼底的悲哀出賣了一個王者的自尊。但她沒有,她抑製住了那份衝動,而後自然地想到了子臣——踏雪而來,披月而行的他,從不見半點淒傷。子臣總是笑著的,眉眼柔和,溫潤如玉,怪不得民間戲言寧進王爺府,不做籠中鳳。
她終是傷了自己,傷了他。
蘇鄂帶人闖進來時見青鸞衣衫合整地坐在桌邊,屋內也並不狼藉,她一顆高懸的心才算安妥下來。
“奴婢方才見皇上豎眉而出,還道是……”
“不礙的。”青鸞輕輕放下手中玉盞,臉上神態已不似之前那般輕鬆。饒是如此,那勝券在握的模樣仍是昭然臉上。“姑姑在宮中已有數載了吧。”
蘇鄂微微一怔,旋即點頭道:“自蘇鄂十二歲進宮,如今已過十年有二。”
“那麼,講講瑾皇妃的事給我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