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拾捌章 再起事端 4(1 / 1)

水巧自顧自地說著,全然沒顧及青鸞愈發蒼白的臉色。眼前栩栩如生的木雕,宛如深秋之時她站在庭中期盼故人的模樣。

——你若要見我,便尋著笛聲來,我一直在。

因了這句許諾,從此她便愛上吹笛,幻想有一天也能吹出流水之音,與他協奏一曲《鳳棲梧》,而再不是隔著萬千宮牆遠遠的聽他獨奏。

隻是子臣,既已不見,你又何苦。

自那一晚後,已是許久不見。久到青鸞以為可以忘了那一場醉,可以安心接受成為宮嬪的事實。豈料如今區區一尊木雕,便使她重燃起心底的那團死灰。是的,因為有太多沒能說清,這樣不了了之,她心中總是不甘的。

“子臣……”她呢喃出聲,而這名字卻讓蘇鄂臉色驀然一變。下一秒,宮裝女子已搶先一步,攔在了想要奪門而出的青鸞麵前。看著神態恍惚的青鸞,她幾乎是狠了心咬牙道:“小主,不能去。”

她這一聲不但鎮住了青鸞,也另一旁反應不及的水巧大吃一驚。那錦衣女子後退一步,神色淒然地追逐著外麵的身影,那一刻她並非什麼常在,隻是想見夢中人的癡癡女子罷了。無奈蘇鄂身形如磐石一般,絲毫不為所動。

“小主剛晉為常在,此時不知多少人盯著您的一舉一動呢,難道小主想要自毀清譽不成。”

青鸞聞言,終於重新坐回梨木椅上,徒有幾分頹然地垂下手臂,隻是盯著那栩栩如生的木雕不發一言。水巧見了蘇鄂眼色,忙收起紫砂盒放於袖中,待一幹事情辦妥後,蘇鄂才鬆下一口氣來。

“小主之前所說的那個人難道是……”

她並未得到青鸞的答複,卻也不再需要了。的確,能讓青鸞如此執迷,甚至不惜觸犯聖怒的人,除去當今帝都人人傾輒的白衣英才,再不會有他了。若幹年前,集盛寵於一身的瑾皇妃退居別苑,便有傳言是因她與這位裕臣王爺一見如故,寧舍榮華富貴。而他執意不肯讓聖上封王,也正是為了留在宮中與瑾皇妃相見。

卻未料到,自己謹言慎行,卻還是讓小主犯了這大險。

“蘇鄂,你可知這背叛內心情感,還要假意迎合別人的滋味麼。”青鸞無奈而笑,眼中淚光淒楚,“我何嚐不知皇後和宸妃都不過拿我當棋子,沒用了便會丟棄。但即便如此,我卻還要在險中求勝,步步算計。”

蘇鄂一時語塞,見女子臉上渾然有清淚淌下,隱忍的樣子讓人見之心痛。從前的青鸞,哪怕心思單一了些,卻一直是笑著的。被宸妃折磨得遍體鱗傷,在朝鳳宮受了老人們欺辱,她都不曾這般暗自神傷。然如今當了正經小主,成了人上人,本該風光的時候,卻再也見不到她昔日發自真心的笑顏。

她想不明白。

“小主,這就是命。”

“不是的。”青鸞驟然抬起臉龐,濕潤著的雙眸燃起一絲不甘之意,“憑什麼我的命運要由他人擺布。為什麼我要為了她人的富貴榮華而犧牲自己的幸福。”

話中所指之人顯而易見,水巧被這神情嚇了一跳,脫口而出道:“小主要對皇後……”

“胡說什麼!”蘇鄂幹脆利落地斬斷了水巧話鋒,橫眉立目道,“小主豈是那是非不分之人?”

她轉身從架上拿了方幹淨的絲帕,替青鸞重新韻麵。連著花掉的妝一起擦了去,隻露出那張不經粉琢,幹淨姣好的麵容。有那麼一瞬,饒是身為女子的蘇鄂都愣了片刻,這樣清水出芙蓉的美,讓人為之心動。即便今日有些憔悴,也依舊風姿不減,難怪各宮娘娘對她虎視眈眈,以這般姿色,確實不失為勁敵。

“今夜皇上布了家宴,要請親近之人一同赴宴呢。”蘇鄂頓了頓,清了清嗓音道,“小主也需同去。”

“可是……”水巧剛欲開口,便被蘇鄂眼角一撇冷光瞥了回去。然而那話的尾音還是被青鸞聽了去,她緩了些時候,已不似先前那般恍惚,隻是臉上的一抹蒼白仍未完全褪去。

“是沒有傳召我去吧。既說了是親近之人,又怎麼會宴請我一區區常在。”

“雖這麼說,但蘭貴人她們……”

“她依附宸妃,正值盛寵,又豈是我能相較的。而皇上於我,不過是可有可無之人。那些妃嬪一門心思都撲在了皇帝身上,這些榮耀原也是她們該得到的。”

蘇鄂聽她這般不鹹不淡地說著,縱然心中著急也沒有辦法,隻得試探道:“但小主如今為皇後和宸妃所仇視,若被察覺到地位不如他人,豈不是危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