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回到居所足足花去了一個時辰,才見白羽歸鹿正站在閣前四處探望著,見到青鸞的身影便忙跑上前回稟道:“小主,輕快梳妝準備起來吧。上頭剛剛來了人,吩咐您今晚同去赴宴。”
蘇鄂臉色大喜,驚道:“可是屬實?”
白羽亦小雞啄米似地點著頭:“董公公走了還沒一盞茶的功夫呢。”
她這才攙著青鸞回到屋中,幫她脫去了厚重的狐裘披肩,將手爐捧了上來。“小主,看樣子皇後娘娘還是放不下您。”
“怎麼講。”
“晚宴邀請之人本該交予皇後過目,後宮中人也是她說了算。許是這會子名單呈了上去,卻沒列出您,這才……”
“皇後可非姑姑想得這般大氣。”青鸞眼底不見笑意,隻是抱著手爐朝窗外張望,霧氣闌珊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清冷的光,“她是想我為她所用,去搓搓宸妃的傲氣,另一麵卻又希望我永無得寵之日。恐怕此番提攜我,亦是太後有所支會。”
蘇鄂緘口,心中卻對她這番看人之深而生出側目之意。的確,皇後生性好妒,若以她的脾氣,是決計容不得青鸞這樣年輕貌美的妃嬪的。她之所以執掌鳳印,成為六宮之主,很大原因是有太後這座龐大的靠山。且這些年來,一直有宸妃在孜孜不倦地掃清各種眼中釘,她也落得個賢後的好名聲。
“蘇鄂,你且去派人打探一下,方才這一個來時辰,有無人去見過皇上。”
女子應聲而出,不消片刻已吩咐了人前去打探。她則服侍青鸞親試衣,一時忙得不可開交,遂半帶苛責道:“水巧也不知跑去哪裏偷閑了,這會兒竟不見了影子,如何服侍小主您梳洗。”
“我的妝容不是一直由你經手,此刻倒也無妨。”青鸞起身,坐到梳妝鏡前,但見銅鏡中映出一張不經修飾的精致麵孔。隻是蒼白無神,便如同花失了蕊,月失了光。蘇鄂為她淡掃峨眉,順著如瀑青絲細細打上皂角香。屋內一時靜的出奇,隻聽見爐火劈啪作響的聲音。
下人們端進溫水供青鸞梳妝,蘇鄂才剛剛將方帕浸入水中,便立即縮回了手。
“這水是誰調的,也不怕燙著小主。”
白羽經這一叱忙垂下頭去,口中賠不是道:“姑姑饒恕奴婢無心之過。我們幾人向來是不被允許做這等細活的,著實是因為水巧姑娘不在才……”
“原也不是什麼大事。”青鸞轉頭,溫潤道,“熱的總比冷的好。”
蘇鄂低頭將帕子仔細浸濕,隻道:“那丫頭卻是越發的不像話了。”
“你總是太苛責水巧,她也不過是個孩子。”
“並非奴婢苛責,就怕小主寵壞了她。”如此玩笑兩句,她已細細擦拭掉了青鸞原來的妝痕。那女子也不言語,隻用鳳紅花瓣染了指甲,紅豔豔的色澤經光一打,煞是好看。良久青鸞才緩緩開口,卻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輕喃道:“這宮中一塵不染的原也沒有幾個,我隻是不想水巧受了委屈。我已然如此,若再保不住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