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也別急,王爺終歸是回來了,隻要在京城就總有希望的。”
“希望?什麼叫希望!他竟病至如此麼……”青鸞顧不得二人阻攔,“瑾皇妃,我們去求見瑾皇妃!”
“小主莫不是瘋魔了,”蘇鄂牽住她衣袖,隻掏出絲帕拭去她臉上花了的淡妝,“皇妃也是妃子,怎麼會有辦法讓您出宮。更何況,皇妃她又怎麼會同意您去做這樣冒險的事。”
若非一心隻在裕臣身上,青鸞看事情便會多少清醒一些。誠然,瑾皇妃受王爺之托曾來搭救自己,然而她卻並非讚同自己對裕臣的情愫。此事求她不得,隻能靠自己想法子。雖然明白裕臣的境況不會因自己的到來而改變一絲一毫,然而這個時候,青鸞隻想伴其左右,遞一杯湯水,喂一勺羹藥。僅此而已。
她這般腳步跌宕地回了華薇宮,屏退一切下人,身邊便隻留下水巧與蘇鄂服侍。直到坐在軟榻之上,才發現連中衣都已被汗水浸透。雖是如此,身上卻盡是寒氣,手扶著木案竟有幾分顫抖。他人不知青鸞出了什麼變故,隻敢在門外候著,整整一個下午那女子滴水未進,午膳都未曾傳入便命人退了下去。
傍晚時分,日頭還未盡落,有公公前來奉命傳召青鸞。蘇鄂見她絲毫沒有動身的意思,隻得轉身出屋回稟那人小主身子不適,不便過去。好在差人也未過多為難,便草草關照了幾句複命去了。
然而縱是如此,蘇鄂卻仍心有餘悸。青鸞才剛剛升了貴人,若被說成恃寵而驕,恣意妄為便大不妙了。但瞧青鸞此刻的神態,即便見了皇上也難免不出差錯。她見四下沒人,便喚來白羽,低聲吩咐道:“你且去太醫處抓幾副凝神的藥,若有人問起便說貴人昨夜被夢魘了,未曾休息好,切記不要把事情張揚出去。”
話畢,一回身卻正撞上推門而出的水巧。
“你怎麼不在裏麵服侍小主。”
“姑姑先不要著急進去。”她一手扶住蘇鄂推門的手臂,順勢將門虛掩了,“小主這是心病,總這樣下去,皇上也必會著人來問的。”
蘇鄂打量上她姣好清秀的麵容,不覺頓首道:“那依你之見?”
“若見不到王爺,小主便要終日這般消沉。失了寵倒是小事,若被刻意說成是冷落聖上,便是大不敬之罪了。”她沉思片刻,複又道,“倒不如遂了小主願,讓她見上王爺一麵。”
聽得這話,蘇鄂驟然抬頭回絕道:“怎麼小主著了魔,你也失心瘋了麼。”
“姑姑勿惱,且先聽水巧說完。姑姑是宮中老人,到時可留在流月閣以防生出什麼變故,而奴婢就同小主裝扮成下人出宮,對人隻說是湘貴人托人送去家書一封。姑姑大可放心,奴婢與小主同在,即使出了事奴婢也會誓死護得小主周全的。”
蘇鄂此前從未聽過水巧這般言辭,心中不免對她另眼相看。然而畢竟是大事一樁,她尚還有些猶豫:“這未免還是太冒險了些。”
“就照水巧說的做吧。”身後忽然一把輕靈的女音,卻不知何時青鸞已經推門而出。她雖休息了整整一下午,然而臉色仍如死灰一般。青鸞性格向來執拗,怕是一旦決定了的事任誰也改變不了。蘇鄂見她扶住門框的指節微微泛白,怕是一早便站在那裏聽她二人說話。
事情已然如此,便隻好留下蘇鄂隨機應變。水巧翻出兩套不起眼的宮人著裝,伺候著青鸞梳洗完畢。此時天色漸沉,皇上亦沒有再派人前來,隻等昭貴嬪殿外不再有人走動便可動身出發。
青鸞心急如焚,在閣內時不時便要張望幾眼。眼下離宮門禁閉隻餘兩個時辰不到,一想到在裕臣身邊不能久留,她便懊惱一分。
正忐忑不安著,門忽然洞開,隻聽蘇鄂關切道:“小主要快些回來。水巧亦是,速速替小主辦了事,早些回來複命。”說罷,便由水巧領了她向宮門去,那深藍發黑的後宮如同潑了濃而黑的墨,然而此時映在青鸞雙眸之中的,卻仿佛白晝陽光一般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