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臣整了整思緒,極快地回到政事中來。“確是有好消息。現兩江一帶災情已緩,賑災糧款也通過督道府層層下發。此番督辦之人倒是極為得力,兩江一安,我們便可集中精力對付莊賢王了。”
“嗬,莊賢王那老狐狸撲了空,定是食不下飯呢。這次的事情辦得好,朕記得……是交予新提拔的魯秉魯陣兩兄弟辦的吧。”
“正是,”王爺點頭道,“他二人是賢妃之父,吏部尚書宋衣緇的得意門生,到底也不枉費宋大人這般費力舉薦。”
“宋衣緇……”天子微微起身,若有所思地把玩著手中的狼毫,“朕也確實有一陣未曾召見他述職了。”
裕臣聞言隻是無聲輕笑:“若是如此,他費力提攜魯家二人也在情理之中了。畢竟他還有個女兒在宮中。”
“他們卻也安分。”天子隻答這一句便再不發一言。在旁人看來,朝中諸臣不過是黑白兩奕互吃互鬥,他們自詡深得聖心,卻不知天子的戒備心其實重於任何人。為防止開朝時尾大不掉的局勢再度出現,皇帝從不會過多提攜寵妃之家或親近的功臣之女。
然而即便如此,冷落宋家也確實太久了。
裕臣出殿之時,見青鸞依舊站在簷下。他們之間的距離雖不過幾步之遙,卻仿若橫亙了巨大的罅隙。他想說些什麼,卻終於沉默了。身邊的董公公見他出來,笑嗬嗬的打了一個千兒,忙傳喚女子進去。
他便忽然知道,眼前之人不過是在等著夫君的傳喚。
夫君……他幾乎無奈的笑開了。
那日青鸞顯得很乏,他同皇帝也不過才說了一會子話,回宮便睡下了。蘇鄂得了吩咐,說是這幾日皇上都不會過來了。下午他在禦書房內勸皇上該多去看看有孕在身的賢妃,竟把天子說的有些惱怒了。
隻是見青鸞這樣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想必皇帝也並非真怒,至多又是耍耍性子罷了。
這一晚,因賢妃無法侍寢,裕灝隻在她宮中用過晚膳便去了淩仙宮。夜深之時,那殿堂燈火通明,歌聲喧肆,擾得人不得安寧。青鸞午後小憩了一會兒,此時便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索性掀了簾子,喚道:“蘇鄂。”
是水巧匆匆推門,回說:“蘇鄂姑姑歇下了,今日是奴婢守夜,小主可是口渴了?”
青鸞隻是皺了皺眉:“外麵怎麼如此大的動靜。”
“宸妃娘娘同皇上飲了些酒,這會怕是興致正高,歌舞為樂呢。”
她起了身,見窗外月色正明,夜色闌珊。“水巧,現下是什麼時辰。”
“二更天了。”
“陪我出去走走。”
青鸞隨手罩了件白狐裘衣,發髻亦是鬆鬆挽起。方醒不多時,蒼白的臉色映著月光竟有醉人的神韻。她自貴為小主後,便從未這樣晚出過門。眼下萬籟俱寂,唯銀月當空,當真使人意興大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