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拾陸章 撲朔迷離 4(1 / 2)

裕灝此時跨坐一匹棗紅駿馬之上,馬脖子上掛了黑絲絞銀線的韁繩,油亮的閃著耀眼的金色,是一匹難得的矯健英武的好馬。他接過宦官手中一碗烈酒,仰頭喝了一大口,複又傳給身側整裝待發的十三王爺。那少年卻是毫不膽怯,舉手投足之間竟有不失天子的帝王風範。魏姓兄弟幾人控馬成列,目光皆鎖定在林深處隱約可見的活物身上。

忽然起風,林中沙沙作響。正在這春意繚亂之時,有女子之聲飽含底力,高聲揚道:“今日這一場定勝負,便讓哀家好好看一看先帝皇子們的風範。”

一列駿馬同時出發,馬蹄聲響震耳欲聾。坐在涼棚中的秦氏微眯雙眼,手中烈酒映照她精致的桃花妝,恰如豆蔻年華,風采依舊。

天子駕馬不知多久,身後隨從皆被甩在極遠之處,脫開了眾人視線的他向著林深處策馬奔去,但聽耳旁呼呼作響,淺綠一片一片滑過視線。這種感覺他不知已貪戀了多少年,事到如今,仍是想念年少時馳騁沙場的那段歲月。

彼時他率兵而戰,與敵首交鋒數個回合,掉馬追向河邊之時,卻意外地失了那人蹤影,倒是從巨石後探出了少女的半個腦袋。

那少女身著淺衣,眼神空靈的仿若深山中的雪狐,她起身攔在馬前,也不怕自己。“你可是大魏的將軍?你載我上馬,我指路帶你去找敵首。”

那便是初遇阿瑾。從此以後,他不再厭煩飛沙走石的戰場,再不躲避金戈鐵馬的人生。路遙馬王,馬革裹屍,在艱難的困境,都有女子一汪清水似的眸光凝望著自己。隻是轉眼間物是人非,如今的他又怎能尋到曾經的快意。

明明正值年盛,卻已心如死灰。

天子策馬立定,這裏古木參天,幾乎掩蓋了所有外界聲音。頭頂一方碧色天空,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青苔盤樹而生。忽聽得一陣窸窣聲響,麵前不知何時已半跪一人,抬首之間,目光堅定,正是暗中替天子窺察作亂之人的承影。

“你起身說話。”裕灝並未下馬,身後隨時都可能追來太後親信,他需時刻提防。“如今宮裏不宜議事,太後近來盯得緊了些。”

“屬下此番辦事路上,也是遇到了不止一股的殺手。”

“你自己也要小心。”他急於問道,“裕臣那裏如何。”

承影從懷中掏出信箋呈於裕灝,男子接過,隻是迅速瀏覽了一遍內容,便撕碎信函道:“他說此番前行,並未遇到莊賢王的人馬。”

“這不可能……屬下之前明明察覺到水路有兵力暗中湧動的。”

裕灝聞言哂笑,“許是接到了什麼消息便臨時改了路線。”

“這……”

“無妨。”他似乎也並不在意被人摸透行動,“反正裕臣此次出兵,也並非是陪那些親王耍心思的,就暫且由著他們去。相比之下,那件事朕倒是比較在意。”

“殿下放心,屬下定當查明一切。”承影自然知道他口中之事——皇家血脈,畢竟是馬虎不得的。

“也隻有以此才能掣肘秦氏一族。隻是承影,這些年來辛苦了你一個人。若在從前,你還有個同伴可……”

“承影從來沒有同伴。”他忽然開口打斷裕灝。玄衣男子周身散發出的凜然之意,本若九重寒霜一般讓人逼近不得。他的語氣篤定而毋庸置疑,裕灝尚未開口,遠處忽響起細微的馬蹄聲。男子麵色一沉,低聲道:“屬下先撤退了。”

不過少頃,果然有人追將上來,卻見天子策馬而立,一身蟒袍無風自動,神色竟是少有的肅穆。無人敢上前驚擾,他卻自己拉了韁繩調頭而行,低喝一聲“走”,隊伍立時便向著來路而去。

「在此之前,朕一直以為你是無心的。」

男子一身蟒袍高高揚起,冷風擦肩而過,他手中長弓連連發箭,每一支都足以沒石三分,如同麵對最凶狠強勁的敵人。

「然而朕看到了。」

“皇上,小心——!”身後侍衛見他如同發了狂,再顧不得枝杈迎麵,他們奮力向前追趕帝王,然而哪裏是裕灝的對手。忽然有雲遮住太陽,林翳間驟然失去了光明,隻聽得到馬蹄奔走的悲鳴。

「你眼底轉瞬即逝的寂寞。承影,其實,你也一樣吧。」

光線再次恢複之時,一行人已回到了出口。有侍衛將他和這一路打來的獵物

扔在馬匹前,其餘幾位王爺亦是滿載而歸,此時都眉開眼笑的等著人來清點。先帝是馬上定江山,射術於皇子間有不可言喻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