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璽堂因受了天子格外囑咐,隻一壁都換作了玉石磚瓦,重新粉飾一番。白玉為磚,玉本溫和,冬不過寒夏不為暑,愜意非常。屋內置辰月紗,平日裏透不進刺眼的光。每到午後,便見暗影浮動,別有一番朦朧之美。又因取了沉香,著人摻進白丁等上好香料,更添一絲馥鬱氣息。
青鸞手挑一支紅蕊桃束,閉目輕嗅道:“好香。”
抬眼正見蘇鄂含了笑意,垂手立於碗形雕翎花木扇門前,點頭道:“果如小主所說。”
她有意無意地輕掃一眼窗外:“怎麼,祥貴嬪一連三日侍寢,可是把皇上服侍得不好了?”
“說是侍寢,實則夜夜哭鬧。祥貴嬪的父親亦在朝堂上含沙射影,意指皇上不公。”蘇鄂歎一口氣,然而語氣中卻沒有太多憐憫意味,“皇上起初還好言相勸,慢慢兒就厭倦了。這會子功夫正在重涎宮坐著呢。”
青鸞麵無喜色,隻是手中絞著花枝亂顫,“把這話傳到淩仙宮去。我沒有法子,那裏頭的主子可有的是計。”見蘇鄂會心一應,方正色道:“前幾日靈貴人來時,說是從父家那裏得知,朝中大員有人對我頗有非議。”
“言官從不會放過後宮動向,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奏本萬章,小主不必在意。”
然而青鸞卻輕輕搖頭,眼中沉澱的是一縷憂慮之意:“這話出自司馬忠之口,皇上一向敬重於他,如此下去勢必不妙。”
蘇鄂自知其中輕重,亦斂了聲不再說話。上午的春光傾進翎璽堂正方的空間裏,映著地上一朵朵疏離的倩影。青鸞身上煙色的霞羅織披五光浮動,遠望之下飄飄欲仙。這樣寧靜的光景,時光都似慢了一拍,隻因徘徊在戀戀春景之中。
忽聽外麵來報,原是方海山前來請脈。遂換過一副淺淡的笑容,吩咐道:“快給方大人看座。”
那男子一掃袖口,眉眼間盡是意氣風發之色,忙跪道:“臣還未賀過小主晉升之喜,婕妤小主吉祥。”
“大人不必注重這些虛文的。”青鸞含笑應了,忙命人看茶,“此次若沒有大人,事情哪會這麼順利。”
“莊嬪做了虧心事,心中畏懼,連她自己也記不得是否到過太醫院了。”他答得恪禮,又笑道,“臣原本是想來請脈,如今一見小主氣色,反倒是免去這一節了。”
方海山素來會說話,連蘇鄂也不禁抿嘴道:“原瞧不出大人的嘴這樣甜。”
他原本在太醫院不過是尋常之人,這次因指認有功,再加之青鸞的美言,順理成章地擢升為太醫院判官。他的醫術原也十分高明,隻可惜太醫院向來明爭暗鬥,絕不亞於後宮激烈。如此一來,他效忠青鸞便是為自己博得了一條出路,方海山又向來聰明,自會全心相待。
說笑間,那男子已從醫藥箱中另擇出一物,呈道:“臣今日來另有一事,還請小主過目。”
青鸞隻細掃一眼,雖不通醫理,卻也能看出單子上所列不過是尋常之物,遂不解道:“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