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念頭卻僅僅是一瞬之間,青鸞靠著裕灝又近了幾分。天子安靜地擁著她,低沉道:“朕隻有在你這裏才會感到心安,後宮佳麗三千,朕卻覺得,隻有你才是真正站在朕身邊的。”
“嬪妾知道,前朝後宮的事讓皇上勞心了。”她溫婉開口,將一切起伏的心緒都壓在波瀾不驚的眼底,“好在還有一班忠心耿耿的大臣輔佐。”
“輔佐麼。朕倒是覺得,太後一去,他們越發能替朕做主了。”皇帝在說這句話時不經意蘊了幾分力道,青鸞便忙起身去撫他的胸口。秦氏在世時專橫跋扈多年,她這一走,裕灝卻像是再也不甘一味隱忍了似的,行事果斷而狠戾,對待那些曾因心向太後而與他朝政不合的大臣,誅殺貶職,毫不留情。即便身居後宮,青鸞仍時有聽說裕灝的雷厲風行。
男子見青鸞如此反應,不禁愣了一愣,苦笑道:“朕嚇著你了。”
“嬪妾豈是那般膽小之人,隻是前朝紛擾不斷,歸根結底可還是為了十三王的事?”
提及裕晟,天子眼中再不見絲毫憐憫之意,連語氣都驟然可怖起來:“朕已軟禁了他,不想他還是那般不知天高地厚。司馬忠竟還一味地指責朕不顧念手足之情,饒是他為輔佐先帝的老臣,也未免太自恃狂妄,顛倒黑白。”
青鸞聽他口氣不善,心思猛地沉了下去,隻好言安撫道:“司馬大人是怕皇上失了天下人心。太後剛去不久,秦氏一族本就接連受到壓製,他十三王不過是年幼無知,能成什麼氣候。”
“他雖年幼,然其心可怖。”裕灝眼中一片陰蟄,倏然起身道,“他在獄中不思悔改,屢次腹誹朕不提,更是接連語出驚人。他若不死,朕豈非要天下人看盡笑話了。”
“皇上也不必如此動氣,大臣們不過是擔憂皇上根基不穩。若皇上能夠多多開枝散葉,膝下兒女成群,他們豈還有言辭可說?”說罷,似是有意無意地撇下十三王話題不論,轉身吩咐蘇鄂上了兩盅新製的酪酥茶。
裕灝此時亦有些餓了,端來連飲兩口,這才平複了一腔怒意。“若當真如此,焉知鸞兒會不會吃醋。”
“這是後妃職責所在,嬪妾豈敢。”青鸞重坐回湘妃榻,拾起案上白珠鑲寶石粒的景泰藍甲套一支一支戴得仔細,“皇上若真多幾位皇子帝姬,哪怕不是皇後娘娘所出,生母身份低微,嬪妾也是真心替皇上高興的。”
話已說得不甚明了,倒是裕灝忽而睨著她水色紫苑花的織錦長服,看似不經意道:“朕方才來時見你絲毫沒有睡意,著裝也這樣整齊。天色已晚,你可是去了哪裏。”
青鸞聞言微微正身,眼底一片波瀾不驚。“不瞞皇上,嬪妾才從重涎宮回來。”
“哦?”天子英眉微挑,口氣卻是再尋常不過,“可是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了。”
“貴嬪口中所言,盡是皇長子的事。後來靈貴人前來,嬪妾也就不便打擾她姊妹二人了。”青鸞語氣始終平淡如一,見天子眉頭微蹙,才笑道,“倒是內務府如今當真不敢怠慢貴嬪了,嬪妾見新撥來的下人極好,仿佛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