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更是大驚——天子一向不予後宮過重的賞賜,而親筆題字也唯有在秦氏封後及邢氏封妃時才分別寫了“端賴柔嘉”與“蕙質蘭心”以作嘉賞。賜給青鸞的這四個字雖無過甚之處,然而於一個小小婕妤而言,已是足夠耀眼的恩賜了。
青鸞含笑應過,跪地叩謝,一句“謝皇上隆恩”剛剛說罷,便聽一聲脆生生的輕響。從青鸞鬆散開的青絲間翩然滑落一物,落地即成粉碎。
一看之下,眾人不禁大驚——那本是黃喉所賞的綿景石榴簪,被硬摔成了粉碎。祥貴嬪見此,忙驚得護住手釧“哎呀”一聲,連昭貴嬪也不禁開口道:“妹妹怎的如此不小心,皇後麵前未免有失尊敬。”
青鸞亦是一臉錯愕,忙俯身拜道:“嬪妾殿前失儀,隻因方才太過專注,並非有意冒犯,還請皇後娘娘恕罪。”說罷,隻是誠惶誠恐地不敢抬頭再看。
秦素月含笑靜默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陰狠之意,然而她再度看向青鸞,卻是嫻靜的無可挑剔:“不過一支發簪,有什麼大不了的。本宮改日再叫人重打造一支賜予你便是。”
“可惜了石榴這多子之意。”祥貴嬪不明就裏地歎一口氣,臉上猶有一絲快意,“到底有人福淺。”
青鸞隻得將臉埋得更低,連連請罪:“嬪妾自知有罪,不敢再讓皇後娘娘另行賞賜,隻請皇後娘娘寬恕才能心安。”
“婕妤小主為臣接風,倒惹出這一身不是來。”裕臣早已落了座,此時蘊出一絲好笑之意一一掃視眾人,“不知皇後娘娘能否看在臣的麵子上饒過小主。”
“四弟向來不輕易開口,何況皇後哪裏是你說的氣量狹小之人。”裕灝一語,便輕輕帶過眾人方才的爭執。然而他無形流露出的不滿之意畢竟令皇後有些惴惴不安。身旁宮女見狀,忙奉了一盞清酒上前,天子隨手接來,隻是啜上一小口便不禁凝神驚歎:“好馥鬱的香氣。”
聽得他口中快意,眾人這才放下心來,隻聽身邊服侍宮女柔聲道:“回皇上,這酒是取了上好竹葉青於陳年酒翁中,上置寒林翠竹所製的竹網,選了梅、蘭、玫瑰、紫丁香等數十種花瓣混於一起,再用黃泥細細封了置在土內,每隔一年便要換取新鮮花露,然而量卻分毫不能差。如此數年,方成百花釀。”
一幹妃嬪聞言皆看向那女子,隻見她一身粉白米珠的碧璽梅花宮裝,發髻皆攏於腦後,更襯出光潔額頭下那精致的五官。她平靜而略有一絲稚嫩的目光恰如清泉溪流,恰到好處的彌補了妃嬪間因長年累月算計而有的焦躁與不甘。
天子轉頭見她,一時竟有些怔然:“竹穗……”然而畢竟是合宮宴飲之上,他很快便恢複如初:“寧貴嬪有心了。”
寧貴嬪依言而起,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淺笑應道:“臣妾調教不嚴,叫皇上和諸位姐姐見笑了。”
“寧貴嬪素日不言不語,身邊下人卻是毫不遜色,這也算是主仆互補了。”宸妃今日一直被天子冷在一旁,不免有些怏怏不樂,此時見起身的竟是這樣一位長久默默無聞的人,心下更是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