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皇後還是親自到了。
玉衍經過一夜,精神已恢複了很多。彼時方梳妝完畢,聞得蘇鄂前來通報鳳駕,不覺麵有驚色,回眸看向床上隻著一襲玉色貼身睡衣的天子:“嬪妾怎好動輒皇後娘娘親自前來,內心實在惶恐不安。”
有宮女服侍著裕灝以溫水敷臉,他眉間隱隱透著倦意,聞言隻是不以為意道:“她是後宮之首。也罷,你先出去向皇後請安,想必她還不甚了解內情,朕隨後就到。”
於是依禮退下。玉衍一眼瞥見窗外,見天色仍是陰沉的怖人。這樣的壓抑,原本便無端讓人覺得心躁不安。
蘇鄂一手扶住她,步伐走得極穩,隻在掀開碎玉珠簾,那叮當悅耳之聲響在耳畔之時,她才極輕地道了句:“一切皆已辦妥。”
玉衍神色驟然緩和下來,她微微抬起下顎,朦朧笑意中更多了分不卑不亢之意。抬眼瞧見皇後正坐在外廳上手,她著一襲冷色挖雲鶴片的金翟服長衣,一張秀麗而微凝沉重之意的臉龐隱在雲髻重重疊疊的金玉流光下。天色深如濃墨,屋內卻是華燈高照,皇後便端然坐於這陰暗對比之中,一雙柳眉飛斜入鬢,襯得她高華而不可褻瀆。
玉衍欽佩於她的不變之色,亦是容色平靜上前,端正施禮道:“有勞皇後娘娘親自到姣兮閣,嬪妾不勝惶恐。”
皇後安靜地端看玉衍片刻,隻是道:“你起來。本宮既為皇後,便該安頓六宮,好讓皇上專心理政。”她頓了頓,再度揚首看向玉衍,“當然,也絕不許有人禍亂後宮,無中生有。湘婕妤,你說是不是。”
玉衍深深頷首,笑意愈發深不見底:“皇後娘娘深明大義,堪為嬪妾們表率。”
於是二人隻漠然飲茶片刻,方見天子著一身玄色飛鶴雲山常服,闊步跨入殿內。他甫一進屋,便伸手免了二人禮節,看似隨意地坐在了玉衍身旁,語氣淡然道:“雨天濕滑,皇後到底過來了。”
他這樣擇玉衍身邊而坐本是極不合規矩的,亦是對皇後地位的一種折辱。然而那女子卻恍若未見,微微欠一欠身子,略有不安道:“臣妾本該昨夜便趕來的,宮裏出了這樣的大事,臣妾責無旁貸。且婕妤一向克己守規,怎能讓她遭受這不明不白的驚險。”
她這一番話說的真誠,天子聽罷深以為然:“皇後有心了。”
閑話盡言於此,便著人傳了蘇鄂上前。因忌諱他人口舌之嫌,昨夜同去調查的還有天子身邊的總管董畢,兼之方太醫一並傳了上來。上前回話的是方海山,隻撿了極重點的道:“經臣查證,原是賢妃娘娘所育花草的水中被人加入了月石粉。而娘娘因長期服用求胎藥,便導致了二者相克。而小主日前到靖涼殿,因午膳用了娘娘宮中波斯菊所製的點心,才誤食了這種東西。”
裕灝臉色並不見晴,低沉的聲音更兼有風雨欲來之勢一般:“各宮的水一向是統一派送,是誰動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