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算計之爭中,賢妃不僅得罪了昭修容,甚至還失掉了六宮大權與一品夫人的稱號。然而她雖敗得慘重,卻不可說不是咎由自取。
眾人散後,賢妃依然跪在大殿之上,整個人顯得異常沉靜。她身邊錦衣的靚麗女子也隻是握著那被揉碎了的桃花箋,展開再攢進掌心,久久不語。
蘇鄂扶著跪得有些麻木了的玉衍緩緩起身,女子青紅雙色的平花鶴羽緞裙因太過素雅而襯得她頗有幾分麵色黯然。曾幾何時,她如此信任麵前之人,賢妃的寬厚可親甚至一度成為她活下去的希望。然而如今,她除了費盡心機與她廝殺,竟再無他法。她其實比宸妃還要可惡,因為她曾親手給自己編製了一個美好的夢,卻又毫不留情地將它踐踏在地。
“賢妃娘娘,人已經走了。”
玉衍雖這樣說,那女子卻充耳未聞,倒是身旁的郡主抬起臉龐,哀怨地望著她道:“那當真是你寫的?”
“我也曾以為,你對羽晟是真心。”玉衍平視著極盡奢華的大殿,然那華光溢彩倒映在她眼中,卻隻剩下冰涼的視線,“如今看來,你那所謂的真心也不過是算計的籌碼吧。”
她說罷,再不願聽那女子喃喃自語似的申辯,隻搭著蘇鄂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了朝鳳宮。
雪還在繼續,天色陰的似入了夜,卻仍隱約可見一輪冬日隱在雲端,似消磨盡了最後的光熱。寒風吹拂著大氅上深灰色的茸毛,輕輕掃過臉頰時有如愛撫的手掌。玉衍緊了緊衣衫,卻仍是抵擋不住寒意,今年的雪下得似乎格外早。
她也不乘輦車,隻由蘇鄂扶著一點一點走回了景安宮。下了整整一天的雪早已深至腳踝,玉衍腳上所踏的朱紅雲泥絨靴被雪浸濕,裹在小腿上冰涼冰涼的。她一進了屋,蘇鄂便忙吩咐道:“給娘娘拿幹熱的毛巾來,端些薑糖水過來。”
玉衍由著蘇鄂為她更衣,神色自始至終都是訕訕地,半晌才道:“蘇鄂,你說此時此刻,我與賢妃誰會更心寒。”
那女子隻顧褪下她濕涼的靴子,頭也不抬道:“娘娘的寒讓一碗熱湯灌下去也就沒事了,而賢妃娘娘怕就難了。”其實她亦知道,即便玉衍這次是穩穩地勝了一局,然而君王盛怒之下,她怎能不心悸。天子劈頭蓋臉地訓斥之時,便是旁人也能感覺到那驚人的殺氣,何況玉衍此時並非初入宮時的孑然一身,她還有永泰,容不得一絲差錯。
晚些時候,華燈初上,董畢便帶話前來說:“娘娘白日裏受了驚,皇上很是過意不去,特囑咐奴才前來知會一聲,皇上晚上要過來。”
玉衍聞聽此語,隻是靜坐著讀完一闋詞,見董畢一直巴巴地望著自己才淡淡道:“你去回皇上,本宮今日不方便侍寢,下了這樣大的雪,便不勞皇上跑一趟了。”
宮中女子的月信皆有專人記載,玉衍這般明目張膽地撒謊,便是表明了要拒人於千裏之外。董畢一時不好複命,支吾了好一會才見玉衍不耐煩地抬起頭來:“叫你去回你便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