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不知,自己其實一直都從心底期待著這個男子的,這些細微的情感轉變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過。她早已不能再像從前置身事外一般算計著他了,她慢慢開始接受他對自己的好,並慢慢開始付諸真心。而就在自己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顆心時,聽到的卻是這樣冰涼的話語。
是她錯了。
九五帝王之尊,喜惡瞬息萬變,即便他曾一意嗬護過自己,但她又怎能把全部希冀真的寄托在這樣的君王身上。她怎麼能忘了,自古君王最無情,宸妃尚在冷宮之中,祥貴嬪尚還屍骨未寒,她怎麼就能被假象所惑,生出高枕無憂之心呢。
她想哭,然而一顆心仿佛被誰狠狠地攥著,竟痛苦地忘了流淚。
忽聽一聲長宣,是小福子扯著嗓子,鉚了十足十的勁兒道:“皇上駕到——!”
那一瞬間玉衍幾乎是跌落在地,身子依舊在微微顫抖。她垂頭見一襲明黃龍袍由遠及近,腳步亦是有些微微慌亂,然而響在頭頂的聲音卻似遠在天邊一般:“怎麼來了儀元殿卻又回去了。”
玉衍盡量平複著心境,回道:“臣妾見順儀妹妹在,不敢貿然進去打擾。”
“你是不是聽見什麼了。”
心尖遽然一顫,幾乎忍不住要哭出來了。然而玉衍隻是一味將頭垂得更低,道:“臣妾並沒聽到什麼。”
“胡說!”裕灝一手托起她整張臉,逼視她看著自己,“你一直如此,隻要一說謊就不敢看朕。”
一腔的委屈終是如洪水破堤一般,她再也抑製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內心這樣渴望他,竟是連自己也不曾發覺。玉衍幾乎歇斯底裏道:“皇上既然不想見臣妾,將臣妾打入冷宮就是了,何必要從前對臣妾這麼好,何必還要前來笑話我!”
裕灝一怔,旋即一把抱住她道:“是朕不好,朕是故意氣你才成心說給你聽的。說完之後朕就後悔了,忙著跑來看你。”他小心地用袖子給女子拭去眼淚,輕柔地哄著她道:“朕總氣自己一天見不到你就想得寢食難安,朕熬了這許多天,乍一聽你來時竟高興的像個孩子似的,又覺得實在不成樣子,才故意冷著你。”他懷抱著玉衍,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不哭了,都是朕不好。”
玉衍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身子卻仍如秋風中的枯葉一般顫抖著。她的頭深深埋進男子懷裏,好一會兒才止住了哭泣,卻又像是累極一般,全身使不上一點力氣來。裕灝察覺到她眼神有些渙散,忙用手背去貼她額頭,這才驚覺燙的厲害。一時他心中又悔又恨,忙打橫把玉衍抱上床去,吩咐人去喊太醫。
蘇鄂剛打了熱水進來,便聽見天子怒斥道:“這屋裏怎麼這樣冷,你們主子最經不起風寒!”
蘇鄂一提裙,忙跪了下去:“內務府克扣銀碳,宮裏僅剩下的炭火也都供去給小皇子用了。”
裕灝半抱著女子,一聽此話立時便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厲聲道:“去告訴那幫狗奴才,朕今夜就宿在這裏,要克扣的話讓他們朝朕來!”